秋风萧瑟,寒鸦无声,夏日的余热也在风中消散,柳少阳少有预感,今年的冬天将会是最冷的一年。
他倚在门口,等着梅七言。
不远处传来马蹄声,梅七言策马而来,他身披墨绿色的披风,和这夜色融为一体。
“梅二。”柳少阳吹了个口哨,“你家那位病了。”
梅七言一听,立刻下了马,急忙问,“怎么回事?严重吗?”
柳少阳本来是想吓唬他一下,但看梅七言这样紧张,便作罢了,“不严重,风寒罢了,吃几天药就没事。”
“我去看看她。”梅七言把披风扔给后面的以悱,大步的向里走去。
柳少阳提灯照去,外面站了一队黑衣人,他没多看,转身问,“这是要打起来了?”
“打不起来。”梅七言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停下脚步环顾四周,问,“素桃呢?”
“他……”柳少阳抚着鬓发,找不出借口解释。
素桃嘛,年纪小贪玩,这几日没什么事日日往外跑,玩起来就把他主子的吩咐忘到后脑勺了。
“该罚。”梅七言说,“今晚让云柒值夜。”
“是。”以悱应了声,心里为素桃默哀着,底下的人都知道,二爷轻易不说罚,一旦开了口,鞭子少不了。
柳少阳见梅七言走远了,开口询问以悱,“这是吹得什么风?”
“不好说。”以悱看了一眼漆黑的院子,说,“二爷派了一队暗卫保护这院子,让云柒和素桃轮流值守。”
“啧,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柳少阳摸着鼻子,咬了咬牙。
梅七言轻轻推开了房门,屋内鼾声和磨牙声此起彼伏,他放轻着脚步,向里走去。
夜闯姑娘闺房可不是什么君子所为,但他一定要看一眼莫世青才能安心,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
杨文鸢趴在桌前埋头大睡,时不时还说两句听不明的梦话,秋云靠在床柱旁眯着眼小憩,她觉轻,也不敢睡太死,听见动静立刻就醒了。
“嘘。”梅七言示意她闭嘴。
秋云明白的点着头,轻手轻脚的来到杨文鸢身旁。她家这位公主,从小睡觉就不老实,秋云无奈的拿出帕子,擦着杨文鸢嘴角留下的口水。
梅七言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药碗,那药还剩半碗,猜想着是人还未清醒,喂不进去,他明天得让柳少阳再来看看。
莫世青翻了个身,踢开了被子,刚出了汗身上又冷了起来,她皱着眉,双眼紧闭,小脸通红,发丝凌乱的散在枕间,身子蜷缩成一团,微微发抖。
梅七言从未看见过这样的莫世青,他见过多年前那位骁勇善战,眉目清风的大将军,也见过重逢后古灵精怪,和他拌嘴的小姑娘,但这样的莫世青,仿佛是卸下了一身的盔甲,把自己脆弱的一面毫不犹豫的展示出来,让人心疼,让人怜爱。
他见不得她皱眉。
那位众星拱月,不可一世的天上客,终归是入了凡尘,堕入情道。
梅七言帮莫世青盖好了被子,想就这么看着她,直到天明,不过屋子里还有旁人,他也不好久留,于是拿着药碗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梅七言找到柳少阳,说起药方之事,柳少阳满不在乎的说,“好说,好说,量加重些,也不怕她吐药。”
梅七言没再多问,毕竟只是一场风寒,他担心太过,会被柳少阳笑话他小题大做。
一连五日,梅七言得了召,日日进宫,朝中局势动荡,暗流涌动,他需露面在堂前稳住局势。下了朝便马不停蹄的往莫世青这赶,第一件事就是给莫世青喂药。
喂药这事他不假他人之手,亲力亲为,他喂一勺,莫世青便吐半勺,她还是昏迷不醒,但脸上的红晕却消退了。
梅七言又去找柳少阳打算问个明白,他去了玉清阁。
莫世青昏迷的这几日,柳少阳把玉清阁重新开张,他医术高明,诊费又低,附近的穷苦百姓闻声而来,简直是要踏破了门槛。有那高门大户花了重金想要请柳少阳看病,轿子都抬到了玉清阁门口,却被柳少阳轰走了,结果一时名声大噪,百姓纷纷说柳少阳是“菩萨现世”。
梅七言穿过重重人群,来到柳少阳面前,揪起他的后衣领,就要拖走。
柳少阳手疾眼快,他比梅七言矮个几厘米,身子一缩从梅七言手里挣脱出来,“梅二,你干什么!”
“你快跟我去看看墨千桓。”梅七言收回手。
“你急个什么劲!再说你看我这一堆病人,我走不开!”
在这看病的都是穷苦人,蓬头垢面的也有,他们身上衣衫褴褛,穿的大多是粗麻布衣,见柳神医被一位富贵公子纠缠,也不敢说话,他们得罪不起,便都一个个瞪着溜圆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这位贵公子。
梅七言被盯得耳根有些发热,他低声说,“这烧退了,人却没醒过来,你得来一趟。”
柳少阳倒不急,重新坐在椅子上,歪头看向梅七言,说:“烧退了便无碍,人未醒,许是贪睡?”
这话让梅七言如何作答,他看了一眼身后排队的人群,自知刚才是急糊涂了才做出那不得体之事,他迎着恶狠狠的目光,负手离开。
他回到了莫世青的房里,推开门见秋云正在喂药,他走上前,缓声说道,“我来吧。”
秋云刚去后厨取了药,还没来得及喂,梅七言就推门进来了,她把药碗托给梅七言,知趣的低着头退下,离开时还不忘关了房门。
此时屋子里只有梅七言和莫世青两个人,屋里安静地只能听到勺碗磕碰的清脆声。
梅七言事先准备了一方干净帕子在枕边,这几日喂药,莫世青都是半喝半吐,他便用帕子细细擦拭着莫世青嘴里流下来的药汤。
梅七言盛了一勺药,轻轻吹着热气,对着莫世青的薄唇喂了下去,他放下勺子,捏着帕子接着,却看到莫世青喉咙微动,药尽数咽了下去。
他迟疑的看了莫世青两秒,见躺着的人丝毫未动,面如往常。
梅七言没再喂药,而是往后挪了点距离,身子端正着,道:“什么时候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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