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少阳轻轻踩了踩脚,目光从青玉剑移到莫世青被灯盏映的发光的脸庞。
“这你应该问梅七言。”
莫世青觉得那光有些晃眼,抬手遮了去,身子一侧都埋在阴影里,“那段日子他挺难过的,我不想让他再想起,所以才来问你。”
莫世青脸上没什么表情,柳少阳却已经猜到了什么,他问:“你是你,她是她,你就这么在乎那点转瞬即逝的缘分?”
在乎?她莫世青当然在乎!哪个女人不在乎自己喜欢的人的过去?
就算梅七言和墨归乡没什么,就算梅七言现在喜欢她,可是她毕竟还占着墨归乡的身子,如果她没有穿到墨归乡身上,梅七言会多看她一眼吗?虽然她和墨归乡有着相同无差的容貌,但她也怕梅七言透过她看的是三年前的那个人。
莫世青不知道那段过去到底对梅七言来说算什么,她仅仅是在书里看了个大概,但她知道那不是全部,她迫切的想要了解更多,她隐约觉得,她在书里迟迟出不来,就是因为自己。
她渺小又卑微,没有直接去问梅七言,只是因为没有勇气从他口里听到其他女人的名字罢了。
“我,琴棋书画样样不通,诗词歌赋门门不晓,骑射御礼科科不行,我这么一个身无长处之人,我们能在一起,不是我被猪油蒙了心,是他被猪油蒙了心!”
莫世青自己都替梅七言不值。
柳少阳没忍住笑了出来,他还是头一次见有人把自己说的如此不堪,倒也是有趣的很,“你不必将自己贬低的如此……如此……平凡!”
柳少阳绞尽脑汁想到了这么个词,他见莫世青一本正经的看他,以为是被说动了,又接着说,“我跟梅二这么多年,他的喜好我多少是了解一点的,像那些官家才女、风尘佳人他是半点看不上的,他……”柳少阳忽然指着莫世青,激动地说,“他就喜欢你这样的!你这种小有姿色,心思单纯的!”
这不就是说她又丑又傻吗?莫世青心里不忿,把柳少阳从头到脚骂了个遍,她虽然没有秦自怜那样惊为天人的容貌,可也眉眼含情,粉黛朱唇,肤若白瓷,至于说她傻,她倒是承认,不傻也不会一来这里就往牢房里钻。
莫世青表示完全赞同柳少阳的说法,她说:“你说的很对,所以进入正题吧,你讲讲三年前那一战的始末。”
柳少阳见她是铁了心要了解此事,便也不再推辞,索性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润了嗓子,“这事说来话长,口干。”
莫世青竖起耳朵,认真的听着。
“三年前,安炎帝拟旨派兵攻打岐峪城,这岐峪城地处两国边界,从前两国就一直在争这块地,不死不休的,当时皇帝为了磨砺梅二,便派了他和傅兰冲出征,我为军医也一同去了。”
提起傅兰冲,柳少阳心里就窝火,“傅兰冲,你还不认识吧?”
莫世青想了想,摇摇头。
“我们就是被这小子算计了!”柳少阳猛地握紧拳头,恨到,“这小子是梅二一手提拔起来的,他家境贫寒,却耍的一手好刀,遭来不少妒忌,在军中受人排挤,是梅二发现了他有治军之才,给他提了副将,可没想到这小子长得人模狗样的,干的事却阴狠毒辣。”
柳少阳赶紧喝了一口茶,压下心中的怒气,说:“那岐峪城城墙固若金汤,防守严密,火攻水攻皆不可取,我们在城外驻扎了半月,毫无头绪,梅二在此时独自去城中打探,我想他就是在那个时候遇见了墨归乡。”
莫世青呼吸一滞,揉皱了手里的衣袖。
“梅二那几天经常看不到人,我也没在意,又过了一周,我们这边没有进展,梅二已经做好撤军的准备了,当晚我们在帐子里休息,突然鼓声雷响,我和梅二赶忙穿衣出帐查看,岐峪城里已是火光漫天。”
柳少阳顿了一会,似是在努力回忆,“傅兰冲不知用什么办法买通了岐峪城的守卫,来了个里通外合,他偷走了梅二的调军令牌,伪造口令,带领士兵杀进了岐峪城,这些我都能忍,可是他最无耻的是居然在城里埋了炸药,那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啊,就这么无辜丧了命。”
柳少阳也亲眼见证了这人间炼狱般的场景,实在不忍。
莫世青能想象得到那个画面,她仿佛看到墨归乡当时的绝望,喃喃的说,“墨归乡,到底是怎么死的?”
柳少阳摇头,“我和梅二见她的时候,她就身中数刀,浑身是血,之后有人射了她一箭,她就倒在火光里了。城中爆炸声不断,多待一刻都有生命危险,我就把梅二弄晕扛走了。”
“等等,你说墨归乡中箭了?是你们的人做的?”
“我离得远,看的不太真切,没看到是谁射的。”
莫世青心有余悸的低头看向自己胸口,她沐浴的时候看到自己胳膊和前胸都有淡淡的刀疤,而心脏附近那处疤痕却不像是刀剑所致,这么看来,是那时候被箭射中留下的疤痕。
“那之后呢?墨归乡死了,城破了,岐峪城归湳国所有,改名定平城,傅兰冲呢?怎么处置他的?”
“处置?人家现在可是湳国大名鼎鼎的骥阳候。”柳少阳气的直喘粗气,“梅二回到湳国就病了,傅兰冲这个时候面见圣上,把这所有功劳都给了梅二,说这一切都是梅二下令做的,真是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此战大捷,皇上龙颜大悦,此次出征的人全都有赏,还给梅二封了王,没办法,梅二只能认下这个功劳。事后我们再想去查这个傅兰冲,发现他的手下,他的心腹,全部战死。”
莫世青听的汗毛直竖,她眨了眨眼,抿着嘴说,“都死啦?这人下手可真够狠。”
“是啊,他算是给自己杀了条血路出来,这是践踏着别人的鲜血苟活的恶魔。”
“这人太危险了,梅七言他……打得过吗?”
“你担心他?”柳少阳问。
“我……”莫世青咬着嘴唇,有些迟疑。
“夜深了,我该走了。”柳少阳说着就已起身,却在转瞬间伸出小指蘸了一下桌上还未端走的乌鸡汤,然后放在唇边舔了一下,“与其担心梅二,还不如多担心你自己。”
“为何?”莫世青起身相送,却被柳少阳的话弄的不明所以。
柳少阳砸了咂嘴,夸道,“这汤味道真不错。”
莫世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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