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少阳当即端起药碗,捏紧梅七言的下巴,一股脑的把药猛灌了进去,他焦急的喊道,“梅二,醒醒!”
梅七言恍惚间觉得置身在冰与火的炼炉里,他的皮肤感受着灼烧的热度,可身体里却是冰凉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堵住他的喉咙,让他窒息。
“梅二,喝下去!”柳少阳在梅七言耳边喊着。
喝?喝什么?梅七言没听清,他有些累了。
柳少阳见梅七言的意识模糊,怎么叫都叫不醒,一直以来面对任何事都从容不迫的他,此刻竟生了怯意。
那一箭射的如此之深,想来人不会这么轻松就没事了,是他大意了。
但是该上的药上了,该喝的药也喝了,柳少阳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他现在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急的直在原地打转。
“梅二,你信得过我么?”柳少阳的心脏跳动的厉害,脸上的表情异常严肃,他双手合拢,看向梅七言,似是在等他回答。
“罢了,信不信得过,你的命已经在我手上了。”柳少阳下定了决心,他要放手毫赌一把,赌注就是梅七言。
他扶起梅七言,让他靠坐在自己身上,之后把梅七言的头发束起来,摸着脑后和耳根的穴位,他定了定神,深呼吸了几口气,将从药匣子里取出的几根极细的钢针,对准穴位又快又准的扎了进去。
就在钢针扎进皮肤的瞬间,梅七言忽然一口气喘了起来,随即将刚才堵在喉咙里的药咳了出来。
“通了!通了!”柳少阳控制不住的兴奋。他见梅七言呼吸顺畅,又把剩下的药喂了进去,虽然多数都被吐了出来,但是能喝进去少许也是有效的。
柳少阳盯着梅七言,眼睛也不敢眨。
梅七言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他睁开干涩的眼睛,咽了下口水,喉咙感觉火辣辣的,脑后还有轻微的刺痛感,他像是做了场梦,梦里一片虚无,他在黑暗里面走了好久才找到回家的路。
“醒了?感觉如何?”
梅七言迟缓的转动着眼珠,看清了旁边坐的人,他张开口,有些吃力的说,“我这是怎么了?”
梅七言仰卧在床上,他想起身,却发现双手使不上力,试了几次都失败了,梅七言握了握拳。
“你也发现了?”柳少阳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说:“能捡回条命已经是你天大的福份了,你伤及心脏,不宜再舞刀弄枪。”
“多久能好呢?”梅七言有些失神的看着自己的手。
“甭想了,你这身体养个几十年都是有可能的。”柳少阳听梅七言这么问,以为他在后悔,于是斜了他一眼,说:“后悔了?可我这里什么药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
梅七言沉默片刻,问:“你听过‘苦有周郎渡,恨有梦回桥’这个故事吗?”
柳少阳“唉”了一声,放下水杯说,“这有什么稀奇的,不就是说穷书生爱上富家女爱而不得的故事吗?这个叫周郎的人啊,和富家女约定好考取功名以后就回来娶她,结果他这一去就是几年,回来时这女子已嫁作他人妇,之后他是没日没夜的悔恨,某一天夜里他梦见自己没有离开家乡,这名女子也下嫁于他,可好景不长,那点缱绻之情终究被拮据的日子磨没了,女子忍受不了艰苦的生活,和别的男人跑了,于是梦里的他郁郁而终,等周郎醒来之后呢,便白天愁夜里也愁,最后竟然把自己活生生愁死了。呵,多么愚蠢的人!”柳少阳嘲讽道。
“世间安有两全法,无论怎么选,这名男子都不会有圆满的结局,门第之见就是他跨不过去的鸿沟。”
“你错了。”柳少阳反驳他,说:“只要他不爱上这名女子,就可以考取功名,加官进爵,自由自在的活。”
“你说的如此轻巧,是因为你还没遇见那个‘她’。”梅七言按住受伤的胸口,说:“救她,我痛一生,不救她,我活不过这一生。”
柳少阳显然有些吃惊,他没想到梅二竟然肯为一个女人做到这个地步,他摇头叹息,“也就是我,换做任何一个大夫,你的这些肺腑之言只能等到下辈子再说了!”
“在下十分感激柳神医的救命恩情。”梅七言言辞恳切。
“我是怕了你了,这样的事别再来第二次了。”柳少阳摆摆手,不想再多说什么。
梅七言闭了眼歇息,这才说了一会儿话,就耗费了他许多力气,这具身子果然像柳少阳说的那样,形同废人。
可是他觉得值了。
梅七言缓了片刻,忽然想到一事,他问:“我躺了几天?”
柳少阳伸出三根手指,说:“也就三天,外面的事你不用担心,我特意嘱咐以悱他们严防死守,不让你受伤的消息外漏。”
“哦。”梅七言应了声。
“叫你的人来,我现在要回去补觉。”柳少阳打了个哈欠。
“不用来了,你去告诉他们,把我受伤的消息散播出去,说我外出遇刺,身受重伤,随时有生命危险,连你也无力回天。嗯……也不要做的太刻意。”
“你不要命了啊梅二,这样一来,那些人不还得挤破头派杀手来啊?”柳少阳毫不夸张的说。
“倒也未必。”梅七言看向都城的方向,说:“他们杀一个将死之人做什么,不安分的该是那里。”
柳少阳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将你快要不行的消息传出去,那帮心怀鬼胎的人才会有动作,你这是在点火啊!”柳少阳大笑了两声,说:“但是这里也得加强人手,万事还是小心为妙,特别是你……”
柳少阳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没什么,你好好休息,我这就吩咐下去。”
柳少阳关上了房门,心道好险,差一点就把梅七言不能动武的事说出来了,这不是往人心口上插刀么,反正他是不信梅七言的内心能像脸上的表情一样那么淡定。梅七言,年少习剑,文武卓绝,在他眼里那就是该在夕阳下恣意跑马,纵情潇洒的好儿郎,如今为了个女人,什么都碰不了了,午夜梦回之时,真的就一点都不后悔?
柳少阳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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