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无旭有些好奇：“除了在下，蓝姑娘可还有旁人的命数看不透吗？”

他一直以为仙人是无所不能的，像蓝姬这样修为高深的妖仙理应更厉害才是。

蓝姬点头：“有。”

说到这个人，蓝姬便有些迟疑，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想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可相信世上有另一个自己？”

“在奇谈怪论的话本中倒是有见过，蓝姑娘何出此问？”

“因为我时常能看到另一个人看到的画面。”

她是圣女颜欢被掳的那天，突然化形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了灵智的，她只知道，在她的记忆中，她在虫茧沉睡了很久，很久，或许不止百年千年。她清醒的时候不多，但能感受到虫茧的灵力始终包裹着自己，她能感受到外界的变化，能感受到身边生灵们汲取灵气嬉戏成长。

她还能感受到一份不属于她的喜怒哀乐。

非常奇怪，她明明被困在虫茧，迟迟没有能力破茧而出，但她却总是清楚地看到外面的一切。一开始只是看到些模糊的画面，感受到一些模糊的情绪，后来，慢慢的，画面会变得清晰，情绪也会变得强烈。可她也不是一直都会有这种感觉，往往是她沉睡最深时，这些感觉才会涌来。

有时候感觉很淡，有时候感觉很浓烈，有时候她甚至会有死亡的窒息感和绝望感。

她似乎，与‘那个人’，有着某种奇妙的共鸣。

直到千年前，泽灵的人摧毁妖界灵脉，灵脉碎裂，灵气散开，她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注入身体里，当场化形为人。那天受灵脉影响化形的还有好些个，所以这件事并未引起旁人太多的注意，就连他们自己也没在意。

但蓝姬知道，她是那天受灵脉影响最深的，也是吸取灵气最多的。

“我并不知道我看到的是谁的记忆，我苦寻许久，始终寻不到，甚至这种画面还消失过一段时间。直到有一天，我在调息时，看到了一汪池水。”

那不是一汪普通的池水，那是药水和血水的混合。她看到有人正在尝‘那个人’的血，还有人正在抽剥‘那个人’的筋骨，她感受到铺天盖地的痛，如同被人千刀万剐。

但她最终还是找到了‘那个人’，也知道了她这些年一直看到的画面，究竟是来自谁的眼睛。

颜欢。妖界圣女。

回想起那些画面，她至今仍能感受到绝望的痛，她身子情不自禁抖了一下，头疾又开始发作，逼得她不得不再次把燕无旭当解药，拼命闻着他的味道稳住痛意。

燕无旭能感受到她的痛苦，心尖发疼，忍不住抬手抚上她的太阳穴，轻轻揉开。

“正如你所说，世人皆有命数，或许只是此刻未到你得知真相的时候。不必太过介怀，放宽心，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除了这样无力的安慰，他也不知道能为她做什么了。

蓝姬脸色缓和了一些，头也没那么疼了，感觉到他指腹轻柔的力道，她有些好笑，直接把他的手给拉下来，“我疼的是头里面，你给我揉再久也没用。”

燕无旭耳根浮上一层浅淡的红，撇过头，垂眸笑道：“在下一时糊涂，蓝姑娘别介意。”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蓝姬沉重的心情莫名其妙好转不少，遥望河流的对岸，奇道：“那边是在做什么？似乎很热闹。”

燕无旭筑基之后目之所及比以往范围大多了，看了一眼，回答道：“那是‘摘雨桩’，是百姓庆贺乞雨节的一种游戏，店家会准备好几样彩头，谁若能摘下雨桩上悬挂得最高的彩头，便是拔得头筹，店家也会将彩头赠与他。不若，我们去看看？”

也好。蓝姬点头。

摘雨桩顾名思义是乞雨节独有的游戏，店家会事先搭建大小不一高矮不一的木桩，然后搭建棚子，棚子上悬挂着无数的锦囊，锦囊的颜色各有不同，有些挂得高，有些挂得低。游戏为一炷香的时间，参与游戏的人不能借助任何外力去摘取锦囊，只能自己凭本事，摘下的锦囊中有彩头的越多，便算是胜利。若是有人能将悬挂得最高的彩头摘下，便直接获得胜利，并且可以赢走店家准备的彩头礼品。

此刻棚子外面已经聚集不少看戏的老百姓，也有不少人摩拳擦掌准备登场，现场喝彩声呼叫声一片，很是热闹。蓝姬其实并不十分感兴趣，见这些人在木桩上蹦蹦跳跳的，为了抢一个锦囊摔得不成样子，实在难以理解。

燕无旭却蛮有兴致的样子，还特意去问了店家下一拨的彩头大奖是什么，店家给看了图像之后，他便若有所思，看向蓝姬。

“蓝姑娘，你几番相救于我，不如，此番让在下为你赢个彩头？”

蓝姬很无所谓地点点头，“你喜欢便去吧。”

他一个筑基修为的人，取个东西岂不简单？她不知道他在兴奋什么。

燕无旭交了铜钱参与游戏，蓝姬不想跟这些老百姓一样傻傻地围在那里，回头看了看，见附近有一处面摊，有三两个凡人在那喝酒聊天，她索性也去那儿坐。

“姑，姑娘，您，您要点什么？”面摊小二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美的姑娘，看得眼睛都直了，话都说不利索了，腿甚至有点发抖。

蓝姬看一眼旁边喝酒的人，淡然道：“酒吧。把你们这儿最好的酒给我来一壶。”

“好咧！”

这面摊再普通不过，甚至有些脏，可她往那儿一坐，整个面摊像是被月光照亮了似的，都能发光了。喝酒的人也不喝酒了，眼睛瞪得发直看着她，又想搭讪，又不敢上前，支支吾吾推推搡搡的。

蓝姬全然不在意，一只手撑着下巴看摘雨桩那边，衣袖滑下一小截，露出她白皙柔嫩的手腕，周围的人看得目瞪口呆，纷纷咽口水。

美人果然是美人，身上便没有一处是不美的。

有位自诩风流的文士实在经受不住诱惑了，咽了咽口水，上前来：“姑娘貌美倾城，却形单影只，天可怜见，实属不忍，不如小可陪姑娘喝酒解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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