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果然还是应该多出来走走。
一直待在城里不觉得,可是一出来就觉得不一样了。
阿青看着车帘外瓦蓝的天,两只叫不出名字的鸟儿伸展着翅膀从树巅掠过,向远处飞去。道路旁有片浅浅的河滩,太阳光映在水面上,那一片刺眼的金色又映到她们车上,耀的人睁不开眼。
连空气都和城里不一样,城外的空气显得那么自由,那么舒畅。上次来的时候满山都是葱郁的青绿,这一回却不一样了,松柏依旧长青,但是整座山色彩斑斓,丰富缤纷,就象打翻了画师的调色盘,无数美丽而浓冽的色彩交织在了一起。下车的时候,道旁的草也都变成了枯黄色,长草在山道旁随着山风摇曳起伏。
孙哲过来扶她们三个下车,阿青是最后一个,山风有些大,她一手扶着帷帽,一手按着裙摆。孙哲伸长手过来扶她,笑嘻嘻的说:“吴姐姐,当心脚下。”
阿青看他就穿着一件团花织锦湖蓝色棉袍,外面罩着银灰素面对襟短坎肩,忍不住说:“你穿的有点儿少,不冷吗?”
“不冷,”孙哲说:“车上还有大毛衣裳,真冷了我会穿的。”
孙颖也说:“你可当心些,马上要过年了,你要捡这会儿头疼脑热的,这个年都过不痛快。”
这话比较有震慑力。孙哲想了想,要真是得了风寒,发烧头疼的,这年确实过不好了。相比之下,今天穿厚的一点还是可以接受的。
所以他乖乖的回去把厚袄拿了来穿上了。
真听话
要是自家弟弟,就没这么好哄。不过话说回来。小山打小漫山遍野的撒欢,从来没因为吹风生过病。
过年前庙里也更热闹了,人们总是有许多的愁苦与烦恼要倾诉,要祈愿。
进香的主力军是女眷,男人到这儿来一般都是陪客。今天这三位陪客都不是生人,好歹也说过话打过照面,阿青大大方方的同这位刘表哥和秦公子打过招呼。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的时候心里无比八卦的想。不知道将来哪一个会做孙家大女婿?
孙颖真是个挺好的姑娘,这两个人里肯定有一个是有福气的人。刘表哥比秦公子稍矮一些,眼睛有点小。长相嘛,和孙夫人一看就知道是有血缘关系的,毕竟是姑侄。
想到这个,阿青觉得孙颖还是别嫁回刘家的好。血缘太近了,谁能保证不影响下一代呢?
以前阿青就见过身边的人亲上加亲的。也是姑表亲。并不是每桩亲上加亲的婚事都美满和睦,起码阿青知道的那一家就不是。那个婆婆性情很古怪,对自己的亲侄女儿完全没有体贴和疼爱,是个很刻薄吝啬的人。那个嫁给表哥的女子生了两个孩子。长女很健康,但儿子比正常人各方面都要差得多,不光是体格。还有心智。
但这件事要怎么和孙颖说呢?阿青在心里盘算着,完全没有头绪。
孙夫人带着三个姑娘进殿去叩首上香。阿青叩头直起身,望着佛像安详慈悲的面容。孙佩左看看,右看看,一心想快些拜完好出去散心。
小沙弥捧来了签筒,孙夫人先在心中默祷了几句,接过签筒摇了几摇,从中间抽了一枝。
中平签。
阿青不知道孙夫人求什么,她接过来签筒摇了摇,也抽了一支。
中吉。
阿青松了口气。
她对求签倒是不迷信,但这是吴婶交托的事,如果真抽了一支下下签,那回去如何向她交待呢?本来吴婶现在的心情就不稳定,再抽着一支坏签,简直是雪上加霜。
孙夫人问她:“一起过去解签吧?”
阿青笑着摇头:“我就不去了,母亲只说让我代她求支签,没说要求什么。我把签文记下来,回头城隍庙那儿也有解签的人。”
“也好。”
孙佩想去碑林看石刻,万佛寺有几百年的来历,碑林也很有名气。孙颖低声劝她:“今天山上人太多了,还是改天再去看吧。”
“万佛寺一年到头人都很多,这次推下次,下次再推下次”孙佩扯着姐姐的袖子小声哀求:“姐姐,我就想看看唐大家的那副悼亡词,要不了太久的。”
孙颖有些为难的扯着手帕。
万佛寺她们一年里头也就能来个一两次,这次之后,家里各种杂事牵绊,下次不知道几时能再来,孙佩想去碑林的愿望就更不知道能不能实现了。
孙颖还想到,也许过了年,自己的亲事就会定下来,那之后自己就必须待在家中,更难迈出家门一步。
错过这次机会,可能她再也没机会陪妹妹一同去看她想看的悼亡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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