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麾下试言之!”
话说到这份上,东方白也不再扭扭捏捏,换上一副慷慨激昂之色,言语掷地有声:“麾下以为,叛军虽有兵马五万,却不足为惧。
叛军名为一体,实则数家,互为表里,相待为强。一胜则俱豪,一失则俱溃,非同心也。
如今贼心尚未合一,应当速发兵击之,破敌锋锐,折其盛势,以安众心,而后再守,可保城池期年之内不失!”
杨钧本来没有对东方白抱有多大希望,闻得此番言论,惊得拍案而起:“且细细道来!”
“想必将主很清楚叛军将领的族属。
破六韩拔陵、破六韩孔雀属匈奴豪酋。
斛律金,斛律野谷禄属敕勒豪酋。
卫可孤属鲜卑豪酋。
万俟普、宇文孤,费也头牧子。
以上诸人出身、族属差异较大,举兵苟合只是为了利益,断然无法同心同力。”
“只要我军合力击破其中一部,便可暂解怀朔之危,等待京师发大兵救援。”
东方白口若悬河,娓娓说道:“明日贼军必然要分兵牵制东、南、北三面,届时,就是天赐的良机。”
思忖片刻,杨钧目露异彩,侧首问贺拔胜:“破胡,依你之见,仲玉之策可行否?”
“麾下以为仲玉之策,实乃上策。”贺拔胜抱拳答道:“虽然方才的防守之战中,我军击退了叛军攻势,但是兵法中讲“久攻必克,久守必失”,麾下以为,我军绝不能一味固守,应当抓住战机,通过防守反击歼灭叛军有生力量!”
“阿斗泥,你如何看?”杨钧又问贺拔岳。
“麾下以为此策可行。”贺拔岳斩钉截铁答道:“破六韩拔陵连战连捷,将士已成骄兵,明日先死守城池半日,待敌军气势衰落,发铁马突击敌阵,再引轻骑紧随其后,突出掩杀,破其一部兵马不难。”
见三个年轻人皆主张发兵突袭,杨钧反倒是犹豫了起来,年龄大了,难免求稳。
“老夫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此策太过冒险,宣和,取我卜具来。”
“事有不决问鬼神?”直到此时,东方白才对杨钧的军事水平有了确切了解,一个字,废。
这可不符合东方白“献计立功”的本意,要是占卜结果出师不利,不白瞎了一条“好计策”。
灵机一动,东方白拍案而起。
“砰!”
一记惊雷落在厅堂之上。
东方白赫然起身,双目圆睁,怒喝道:“事有不决问鬼神,如今敌我态势再是明显不过,将主为何要用兵阴阳,而不用兵形势、兵权谋呢?”
话音落下,正准备取龟甲的杨暄目瞪口呆怔在原地,贺拔胜、贺拔岳愕然相顾。
杨钧也是一脸不可置信,心想“你小子差老夫十八级,敢和老夫这么说话”。
当然,东方白敢这种口吻说话,也是摸清了杨钧的性格,对于杨钧这等不会打仗的忠正之臣而言,只要你能杀敌卫国,其余一切皆可宽宥。
不过,纵然杨钧有相忍为国的气度,被人当面指责,面色也是有些难看。
“你一小小队主,怎敢对上官不敬?你不怕老夫将你推出辕门外斩首示众吗?”
“gouliguojiashensiyi,qiyinhuofubiquzhi!”东方白昂然答道,声音慷慨激昂,气势大义凛然。
就差脸上写“忠臣”两个大字。
闻得此等忠言,素来以忠义为先的杨钧感触尤深,激动的连连拊掌:“壮哉!卿果忠贞之士,恨吾不能早识!”
“可眼下老夫还有一大难题,我麾下只有五百骑卒,其余骑卒、马匹都在窦乐、葛荣手中……”
东方白神思一转,心底有了计较,出列献计:“此事却也简单。”
“计将安出?”
“只需将窦乐之子窦泰、窦泰连襟高欢、高欢内弟娄昭等人召入中军大帐,便由不得窦乐不派骑士。”
东方白得的思很明显,通过控制怀朔系的二代胁迫怀朔系出兵。
杨钧思量片刻,缓缓点头:“善!宣和,你速去与窦乐、蔡普接洽……”
“得令!”杨暄俯首,快步离去。
杨暄退下,杨钧捻须沉吟,问起贺拔胜军事:“破胡,若老夫以你为主将,你会突袭哪门?”
“南、北两面有山川阻隔,敌军摆不开阵势,同样,我军骑兵也跑不起来,因此麾下决定袭击东城敌军。”
“需兵马几何?”
“八百敢死之士足矣!”
“八百骑是不是少了点,战端一开,叛军至少会在东城布置五千兵马……”
“兵不在多在于精,只要将主答应让我挑选士卒,我便敢立军令状。”
“军令状倒是不用,你一腔杀贼报国之心,老夫知之。”
“既如此,麾下斗胆,再向将主索要一人”。
“何人?”
“此人就在堂上。”贺拔胜目光转向东方白,笑颜潺潺。
“仲玉?你的意思是……”杨钧瞄向东方白。
东方白自然不容许刚刚竖起的“忠臣人设”崩塌,正色答道:“麾下本就是骑兵队主,冲锋陷阵自无二话。”
“那好,你二人速去准备……且教骑卒吃饱喝足,养精蓄锐,明日一鼓作气,击穿敌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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