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钦虽不是什么仁厚君主,可也算得民心者。凡是场面上的事,无不妥帖。
前日她殡天西去,国丧事宜快马加鞭才送至晋阳一日,时隔一日便又取消的丧仪,这是何意?
栾孑百思不得其解。定是要回去一看究竟才可。
“栾孑。”
“栾姑娘……”
监号内外二人唤了她数声,并没有反应。直到空凝醉伸手拉住她的手,栾孑才吓了一跳回过神来。
栾孑快速抽回自己的手。她与空凝醉可是仇人啊。勉强镇定下来,丝毫没有去看那二人担忧的神色,只是转身之后,留给空凝醉一句,“楼主。我欠你一命现在还清了。请允许我就此离开。”
栾孑的说法来的猝不及防。空凝醉一愣,梁宗权更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空凝醉随即一笑,鄙夷不屑,“风月楼养你十几年就是为了等你翅膀硬了自己走吗?那还要契书何用?”
栾孑一时激动,倒忘了契书的事,一句话便置于被动境地。她微微抿唇,“楼主可信我的为人?”
这无疑是最下成的沟通方式。这是没有了筹码来博同情的出牌方式。又怎么能以小博大一举中第呢?
栾孑心里尚且忐忑,空凝醉当即一笑,“栾孑呀栾孑,你是出了一趟风月楼就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吗?”
栾孑摇头,心已经凉了一半。空凝醉不会放她离开,那么,梁宗权似乎与空凝醉有些不合,或许……
还未等栾孑开口,梁宗权抱臂笑着问她,“栾姑娘是想欠我的一份人情了吗?”
栾孑生无可恋地看向梁宗权,此时说什么都迟了。他们定是不会放她离开的。那便须得从长计议,等过了这几日再徐徐图之。
人虽在晋阳,毕竟有梁宗权这样消息灵通的人,很多事还是可以知道的。
栾孑此时身在屋檐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似是而非地道:“看来是睡得不够头脑不清楚了。我还是先回去睡一觉的好。”
栾孑说着,就往牢外走。梁宗权看了看空凝醉,也没什么想说的,便紧随其后离开了。
走到大牢外面,牢头忙笑着迎上来,“梁公子要回去了吗?”
“明日一早等公文,放司无欲。”梁宗权留下这一句话,追着栾孑走出大牢。
野外的天黑下来便是伸手不见五指。唯一能发出亮光的便是梁宗权手里提着的那一个小小的灯笼。
栾孑抬头看了看天,紫微星异常耀眼夺目。帝星明亮夺目却不见凤星与之遥遥相望。
栾孑恍惚间回到十五年前的一个夜晚。天空中群星璀璨。志钦指着一颗极为耀眼的星对她说,“那是凤星。”
那时候,栾孑初入中宫,与志钦情投意合举案齐眉。他说的话,全在她心里,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她的习惯。哪怕现在志钦在人群中踱步,她都能从呼吸和脚步声中断定他的方位。
时光荏苒,岁月蹉跎。栾孑听着耳边断断续续的蝉鸣声,心如刀绞。曾经说江山于你不过浮云,现如今,一场丧仪都不给。
她知道这几年他们的关系变了。他厌倦了自己的节俭无能,而她也烦了他自诩九五之尊,觉得所有人都本该臣服于他,仰望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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