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有心人”让人监视她，她如人所愿先在院子里简单逛了一下，然后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绕到窗户旁，弯着身子小心谨慎的听着客厅里的谈话声。

直觉告诉她，韩方希所要说的话一定是与自己有关，不然不会刻意支开自己的。

“现在局势混乱，我打算送心暖出国学习，现在正值留学潮，我这边最近正好要送几个学生出国深造，让心暖同他们一道儿，相互间也有些照应。岳父、岳母，您们看呢？”

面对陈家二老的韩方希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言语间满是谄媚和小心翼翼。站在窗子外面听着的宋心暖，听到这里，心中有了计较，趁着无人注意，又从这儿离开，重新回到

“心暖，快过来，你堂叔公有话要问你。”

没让宋心暖等很久，她围绕着院中的景观湖刚转了两圈不到，韩方希便从客厅出来，向家丁打听了宋心暖的位置，站在湖的另一侧，喊着宋心暖。

“来了，心暖这就回去。”

其实她早就注意到韩方希的身影了，可她还是装作突然回神的样子，先是疑惑的扭过头，眯着眼，看清说话人是谁时，才似梦初觉般的回应着。

“暖丫头，堂叔公知道你舍不得你兰姨，可人死不能复生，你还小，也该为自己的以后做打算。方才你韩伯伯同我说，打算送你出国，我想问问你的意见，你愿意去吗？你要是不愿意，我们就不去，陈家的女儿，无论在哪都会有出息，不一定非要学那些人出去留学。”

宋心暖看着握着自己手的堂叔公，她能感觉到老人的不舍，可是......她看向韩方希，她好像并没有旁的选择。

如今这乱世，将人全都封闭在一个三六九等的世界，在这条生物链中，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若没有一个拿的出手的能力，又如何才能在如今这社会立足？若是旁的世家小姐，或许还有选择的权利，可她没有，她不过一介孤女，又何谈自己选择要走的路呢？

“我愿意去，师夷长技以制夷，心暖愿意去留学。”

收回看向韩方希的目光，宋心暖坚定地回答着堂叔公的话。

“好，好孩子，不愧是我陈家的血脉，有志气！”

对于宋心暖的回答，陈家老爷是有点失落的，她的女儿、侄女都已经离世，连带着自己的外孙也遇害了，剩下的便只有宋心暖这个侄外孙女了。

他还希望在自己剩下的这为数不多的日子里，多见见暖丫头，可这才刚见了一面，心暖丫头就要出国了，他怎么舍得呢？但他还是尊重宋心暖的选择，既然她选择了这条路，那他便尽力让她过得顺心一些。

今日是正月十五，司令府里还有不少琐事，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该装的样子也都装了，婉拒了陈家二老的挽留，韩方希在临近中午的时候，狠心的带着宋心暖离开，重新回去司令府。

陈芷兰刚离世，府里的那几个女人便开始惦记那空缺下来的司令夫人的位子，也不看看自己都是什么身份，这司令夫人的位子岂是想做就做的，不过是风尘女子出身，若真是让他们坐上了这个位子，说出去不是徒增笑话吗！

“韩伯伯中午还有事，一会儿让厨房给你送些好菜加餐，韩伯伯就不过去陪你了，这两天你可以收拾下行李，后天你跟那批出国的学生一起过去，我安排了人在那边接待，你不用担心。”

韩方希这番话说完，也不等宋心暖回答，便直接转身离开，回了书房，留下宋心暖在原地。

对于韩方希的举动，宋心暖可以说是内心毫无波澜，待韩方希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她便自己回了院子。失望和心寒早已成了常态，最凉不过人心，这世间本就人心凉薄，最靠不住的便是人心。

“师父，徒儿不孝，往后的日子没办法继续陪伴在师父身边了，还请师父保重，照顾好自己。”

宋医生今日有事，要外出几天，宋心暖回来时，他刚收拾好行李，正准备出门，听到宋心暖的话，他放下手中的行李，茫然不解的问道：

“丫头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这样说，我不过是出城几日，过几天就回来了，还是说司令不让我留在这院中做事了？”

“没，师父放心，韩伯伯没有这么说，只不过是我过两天便要离开了，后天，城里有一批受韩伯伯资助的学生们要出国留学，我打算跟着他们一起去出国学习。”

都要离开了，这种时候宋心暖不希望自己启蒙的师父同韩方希生出嫌隙，便将事情说成是自己计划的，虽说这样有些突然，师父不一定会相信，可终究从明面上是挑不出矛盾的，只希望韩伯伯可以看在已逝的姨姨和她的份儿上，能善待师父。

已经活了几十年的宋医生怎会听不出话里的问题呢，，他也没有点破，有些事自己知道便好，点破放到明面上反倒是不合适。

“想来以后不一定再有机会同桌吃饭了，我晚些再走，时间不急，等我们吃过午饭，我再去也不迟。”

得知宋心暖过两天就要离开，宋医生放下行李，拉着宋心暖去了药房，此一别，也许便是永别，对宋心暖孤身一人远走他乡去求学，他始终是不放心。再怎么说，也才是个十四岁的女娃娃，到了那边人生地不熟的，语言又不通，他要准备些东西让自己的小徒弟带上。

原本觉得没什么，可一想到等他从外城回来时宋心暖都已经离开了，他就怎么都不想出去了，可他也没办法，这是他欠别人的，不得不赶过去，便只能在剩下的这短暂的时间，给宋心暖交代更多的事情。

听着师父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宋心暖也不觉着烦，反倒是心里暖暖的，她还是有人挂念的，也不枉在这人世走一回，原本因为陈芷兰离世有了轻生念头的她，反倒是因为这，重新对生活充满了希望。

再苦再累也不过如此了，这世间的不公，她已尝过大半，未来的日子，她要为自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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