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起树梢发出窸窣声响,枝影映照在窗下张牙舞爪,山猫尖利的叫音远远传来,整个院内静得落针可闻。
贺元阑蜷缩在床角,浑身冒汗周身发寒,明明是夏日却如坠冰窟,面色较初醒时还要虚弱。
他竭力调整着呼吸,心下清楚这是心悸发作的征兆。
他费力地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透骨的寒意却不住地往神经里钻。桌案上点了枝红烛,微弱的烛光只能照亮方寸之地,他目光随着烛焰起起伏伏,思绪却开始涣散,整个人如百爪挠心般难受,本能驱使着他渴求着一物,可脑海里的清明告诉他这里没有,他只能煎熬着度过黑夜里的每分每秒。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敲门声,他赶紧收敛情绪,强自镇定地出声道:“进来。”
便见推门而入的小虎眯着眼睛笑容灿烂,颠颠凑到他面前笑问道:“湛哥哥,我可不可以和你睡?”
他下意识想说不可,却又在见到他笑脸后生生咽了回去。
他疲惫地睁眼挪了个位置,小虎一蹦就钻了进去,笑兮兮地解释道:“莺娘姐姐嫌我尿床,不让我和她睡,还是湛哥哥你最好!不过你放心,我这回肯定老老实实的,绝不会再尿床了!”
清脆的嗓音在耳畔叽叽喳喳回响,贺元阑漫不经心地回了两句,听见小孩均匀的呼吸声响起,贺元阑这才又蜷缩在一处,透过窗缝看着月亮,黑夜将煎熬放大数倍,贺元阑感觉自己浑身难受想发泄却不得其法,血液流经的每一处都带着莫名痒意,恨不得将每一寸皮肉都挖烂才得解脱。
心底欲.念一起他的指尖便不听使唤,寂寂夜色中,利爪剜肉的可怕声渐渐响起。
隔壁房里萧瑾瑶本就睡得不熟,被那怪异的声音吵醒后她便立时起身循声去寻。
她胆子素来不小,便是山中精怪来了她也敢一镰刀将其放倒。
门一打开,声音越发清晰起来,她绕了院子一圈,最终定在贺元阑门口。
她贴着门缝去听屋内响动,两串呼吸声截然不同,一道平缓均匀一道粗重带着气喘,还有隐隐约约的指甲刮在皮肤上带出的嗞嗞声响,萧瑾瑶只听了片刻便觉得毛骨悚然。
这到底是什么?
脑海里的诸多猜测都难以与屋内情景融合,她摇摇脑袋想不通干脆不想,而后一把将门拍开。
她手里的灯烛用的是温扬早先自制的灯油,照起来比一般蜡烛都亮得多,甫一进门便照亮整个屋子。她偏头望床上一看,一下子僵住,眼前场景简直触目惊心。
贺元阑不知鬼附身还是怎的指尖布满鲜血,双臂上尽是被锋利指甲挖出的道道血痕,因着力度之大,双臂皆已肿起,有些皮.肉被挖烂处开始汩汩渗血。
而贺元阑双目无神像是丧.尸一般无知无觉,指尖仍是不停地继续动作,瞧见来人时也仅是恢复片刻清明,刚想出声便被痛苦再次包裹陷入混沌。
一旁小虎本睡得踏踏实实,被萧瑾瑶推门声吵醒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借着灯火偏头一看,吓得立时退向床边。
“啊——!!”
他惊恐未定,便被萧瑾瑶出声喝道:“别吵!快!去找陈伯!”
小虎嗯了一声踢了鞋子便往外跑,萧瑾瑶将油灯放下赶紧快步擒住他的双手,见他仍是挣扎干脆寻了布条将他的手腕缠绑在床柱上。
贺元阑感觉手腕被克制后艰难地睁眼,瞧见来人后嘶哑着嗓音出声道:“你要做什么?”
萧瑾瑶视线扫向他的手臂沉声道:“我还想问你要做什么?”
两个人僵持着不知多久,贺元阑手腕被绑,双腿因着伤势也不得动弹,整个人被迫生生承受着是噬心痒意,时间越久越发难忍。
终于,他忍不住出声问道:“莺娘姑娘……你可有捡到我车厢里的雕花木匣?”
萧瑾瑶蹙着眉心回想了一瞬,点点头道:“有,在我房里,我去给你取来。”
贺元阑闻声像得救了一般两眼立时放光,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等了不久,萧瑾瑶捧着木匣回来,就着他的眼神示意将其打开,里面是三个白瓷药瓶。
萧瑾瑶先前捡到的时候就查看过,一看他这表情觉出不对来。
莫非里头的东西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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