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萧瑾瑶从回来就想问了,正巧赶这话头,便出声道:“为何?明明你腿好是件大好事来着,你瞧这桂影湛瑜他们得知消息那会多开心呀。”
“只有他们几个才会开心罢了……”贺元阑牵了牵嘴角,“旁人都是不希望我好过的……”
这话就说得戳心窝了,萧瑾瑶一想到贺元彰和贺元琅二人的嘴脸,一个笑里藏刀一个嚣张至极,如今不过是瞧着他腿疾未愈尚构不成什么威胁,一旦腿疾一好,二人怕是就要有动作了。
贺元阑废了这么多年,一点势力也没有,到时怕就跟个粘板的鱼似的,要任人拿捏了。
萧瑾瑶一向是一点就透,如今抿唇陷入沉思之中。
蓦地便见她又开口疑惑道:“你难道就没想过,同他们争一争?就这样被人往死里欺负,你当真忍得下去?”
便是说是她萧瑾瑶,也算是旗峰山的扛把子,一人斗倒十五名暗卫,那都不是吹的!况且又附身了那北齐公主好几年,从来都是她把别人欺负得嗷嗷叫,如今处于这般被动的局面,说不憋屈是假的。
贺元阑路过她跟前看了她一眼,沉吟良久道:“从前只觉自己是个残废,又有极乐丹加持,不过想着苟延残喘得过且过罢了,没遇到你们之前,我也没想过要多活,什么时候一口气过去了,便也一了百了了……”
“那如今呢?”萧瑾瑶打断道。
“如今?”贺元阑停下脚步回望她一眼,“你希望我如何?”
萧瑾瑶一拍桌子,想也不想就直接开口道:“跟他们直接刚呀!斗得赢就斗,斗不赢……耍阴招斗!”她说得兴起,整个人跟个好斗的小母鸡似的。
贺元阑莞尔道:“我倒当真好奇那村民口中温婉贤良的你是经历了什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才刚说一半,便被萧瑾瑶撸起袖子就杀到了面前,贺元阑勾了勾唇角复又改口道:“无妨,我喜欢。”
于是萧瑾瑶又被这话吓得原路返回了,不悦地睨了他一眼接着道:“你瞧瞧你,手握一把好牌,被你打得稀烂,分明是嫡子,被俩庶子克制得死死的,从前你不是说过,太.子.党也都归你了么,如今皇后也只剩你一个指望了,自也会拼尽全力帮你……瞧瞧你也不必那俩人差到哪里,怎么就成了个扶不起地阿斗了呢?”
萧瑾瑶心底纳闷。
贺元阑心中自有答案。
不过是那仅有的一点自尊心在作祟,不愿成为兄长的替代,也不愿被人架在那个位置罢了。
见他不答,萧瑾瑶也懒得再问,正想邀他去花园逛逛呢,便见湛瑜再度匆匆赶来,瞧那面色,萧瑾瑶直道不好,喃喃道:“难不成那端王又来了?”
湛瑜闻声摇头,为难地望向贺元阑出声道:“启禀王爷,是……徐太傅。”
萧瑾瑶似是有些印象却又想不起来人是谁,但眼瞧着着贺元阑面色沉了下去,想必是他不愿见到的人,遂轻声问道:“这徐太傅是……?”
“先太子师。”湛瑜恭敬答道。
原是如此,怪不得不高兴呢,太.子.党的头头来找他,八成又是来劝他的。
“你不想见?”萧瑾瑶挑眉问道。
贺元阑沉吟不答,萧瑾瑶勾唇一笑,出声道:“去请他来。”
“这……”湛瑜犹豫着望向贺元阑的脸色,见他虽则不悦却又不曾出口,湛瑜忆起回萧瑾瑶自作主张事后不也没受处罚,咬了咬牙转身出了门。
萧瑾瑶得逞地拍了拍轮椅道:“还杵在那干什么,王爷,请吧。”
太傅徐旻,三朝老臣,曾任先太子师,与之感情深厚,为人清正廉明刚正不阿,乃是梁国朝堂清流的代表,与丞相一脉势如水火。
太子骤然离世,清流党与丞相派呈倾倒之势。武有定国将军一派,文有丞相一脉,清流党夹杂其中步履维艰,是以只好将希望寄托在嫡次子贺元阑身,奈何对方颓然闭门王府,不闻外事,若非出身正统,他们也绝不愿扶持这样一位皇子。
徐太傅甫一进门,便横眉竖目地望向堂,不咸不淡地行了一礼,不客气地出声道:“禛王殿下好大地派头,如今想见您一面,倒竟是难如登天了!”
也不怪这老头生气,实在是他屡屡求见屡屡被拒,旁人想求都求不来的扶持生生端到他面前竟视若粪土般不屑搭理,想他入仕六十年,何曾受过这样的气!若非他乃先太子亲弟,又在他面前常常念他,否则又怎会无端来此受这闭门羹。
贺元阑抿唇不答,萧瑾瑶偷偷觑了眼他的神色,果真面沉如水。
徐太傅自顾发泄一通便才打量起他的模样,比之回见着竟还虚弱了几分,不免有些气短道:“听闻王爷前些时日身子不适,如今可是大好了?”
贺元阑淡淡看他一眼,冷声道:“劳徐大人关心,死不了。”
“你……!”又是一阵气结,竭力缓了缓,决定先说正事,遂又出口道:“早先老夫同王爷商议的,您考量得如何?”
贺元阑仍是副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模样,徐太傅缓和了下语气又道:“王爷如今尚还年轻,整日闭门不出不问世事,颓唐度日成何体统!先太子十三岁便已入朝,肃王十四岁便已从军,您如今已及弱冠却整日无所事事意志消沉,不愿读书不肯入朝,大好儿郎当该有所何为才是!”
他言辞犀利,句句戳他痛处,萧瑾瑶这才明白贺元阑为何不愿见这人了,要搁她她也不愿意啊,来就是被骂个狗血淋头,虽然说得也都句句属实罢了。
便见贺元阑只是眉头一蹙,瞧着似是早已习惯似的,下意识就抬手指着双腿欲作推搪,徐太傅见状直接挑明道:“腿疾一事皇后娘娘自会着人去办,王爷莫要拿此当借口了!老夫已书谏请圣召您入朝,给您在吏部安排个清闲的官职,您先去适应些几日,有何不懂的褚尚书自会教您,余下的事老夫自有安排。”
说着便径直起身,茶都没喝便拂袖就走。
萧瑾瑶瞧那老头倒有些意思,骂得再难听做得不也是对他好的事,连路都帮他给铺好了。
“你怎么想的?”萧瑾瑶好奇道。
贺元阑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叹气道:“没怎么想,只是很不能理解他们为何非要将我往那个位置赶?”
“唷,”萧瑾瑶轻哼一声,“多少人为了那个位置挤破了脑袋,你怎的还有点嫌弃似的?”
贺元阑看了她一眼,心下摇头。
“不是嫌弃,只是……我从小便知那位置不会属于我,便也没报过任何期待罢了。”
萧瑾瑶最瞧不惯那种仗还未打便轻易言败的人,横了他一眼,刚想开骂,又担心这玻璃心的王爷再捱不住,遂改口道:“试一试呗,我相信你。”
贺元阑回望着那双盛满星光的眸子,没忍住点了下头:“好。”
我愿为你试一试。
翌日晨起刚用完早膳,萧瑾瑶便张罗着想帮他做些什么,推着他去了书房,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贺元阑笑看她这副忙碌地身影,出声问道:“想找什么?我帮你。”
萧瑾瑶掰着手指头数道:“你不是要入朝为官了么,总得找些官场的书籍,什么朝中人事架构,各个职位职责,朝礼仪规矩……”
贺元阑听着听着就没忍住淡笑出声:“行了,这些哪还需要你来准备,且不说这里没有,便是有也用不着,我好歹也是个王爷,不是个痴儿,哪里还需要再从头去学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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