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笙殿外俨然比寻常多了不少禁卫看守,想来是圣上特意加派了人手,叶岚岫心下一凛,快步推门而入。
屋子里充斥着浓浓的药味,萧瑛儿那副单薄地身子骨就在床上躺着,面无血色,带着病容,瞧着竟是比走前瘦了一大圈,也不知这几个月是受了多大的罪。
叶岚岫快步走到塌边坐下,望着她这副憔悴地模样,沙哑着声音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芷荷被派来伺候公主,自是知晓这位与公主打小一块长大的关系,只好实话实说道:“公主回来便与圣上吵了一架,圣上气得不轻,当众庭罚了她五十杖,再之后便一直病着,直到如今都不见醒。”
叶岚岫抬手试了试她的额头,仍是滚烫的,盯着她的脸轻轻叹气。
“我来吧。”她抬手接过了芷荷手里的冰帕子,替她擦拭着额上冒出来的虚汗,瞧见她嘴唇张合翕动着凑过去问道:“公主?”
萧瑛儿仍是在做梦,梦里是熊熊烈火还有紧闭地门窗,她被反锁在屋内,绝望地等着死亡来临,那一刻她才终于知道,自己也变成了一枚弃子。
终于,她接受了现实,冷笑着置身烈火之中:“牺牲所有换来的不过是一场殉葬,倘若再有一次机会,我宁可选择直接赴死。”
前半句说得模糊,后半句可是真真切切映入耳幕,叶岚岫听得心下一震,帕子都不受控制地掉在了地上。
待赵觅芙收拾了一番姗姗来迟时,便见叶岚岫脸色煞白地坐在塌上,瞧见堂姐那副虚弱地模样,也是心疼得直掉眼泪花,望着叶岚岫那副失常地模样,赵觅芙出声问道:“怎么了?”
叶岚岫将方才听到的话,一字不差地重复念了出来,赵觅芙听完也是心惊胆战,绞着帕子后怕道:“我的天呐,堂姐她……”
“不行!”叶岚岫骤然起身,推门而出,赵觅芙忙追出去问道:“你这又要做什么?”
“去御书房,求情!”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前奔去,赵觅芙见状小脚一跺,干脆也跟了出去。
真是欠了你们的!
那二人到了御书房,连圣上的面都没见到,便被那喜福公公直接劝了出去。
“我说二位姑娘呀,这圣上正在气头上,你们这又何必在这个关头去触霉头呢!此事早已成定局,还是莫要再趟这趟浑水了……”喜福苦口婆心道。
叶岚岫仍旧坚持,跪在门口,求圣上开恩,取消公主和亲一事。
喜福见劝之不动,叹气道:“您又何必这般坚持,趁圣上还未怪罪,赶紧走吧!”
“我不走!公主不能去和亲……她已心存死志,她会死的!”叶岚岫急声道。
喜福仍是不为所动,这自古以来后宫女子皆爱一哭二闹三上吊,见到多了,便也习以为常,只是不知性烈如公主也能作出此等寻死觅活地做派,倒是教人有些失望了。
“叶姑娘若是执意如此,老奴便也不再多劝。”说完起身告辞。
烈日之下,叶岚岫与赵觅芙就跪在御书房门口,来来往往地宫人经过,却都远远绕开,视若无睹。
她二人奔波了数日一回上京就往这宫里赶,半分休息也不得,被烈日照耀下昏昏沉沉,浑身是汗,午后的太阳最为毒辣,晒得人摇摇欲坠,隐有中暑之势,喜福中间又出来劝过一回,这俩姑娘却是一个赛一个地倔。
待人一走,叶岚岫偏头望着赵觅芙嘴唇发白,眼底乌青,心下不忍,出声道:“你快回去,我自己跪着就行。”
“你这说的什么话,”赵觅芙一贯清脆地嗓音都被晒得有些沙哑,叹了口气道,“堂姐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不过话说回来,以圣上的脾性,我觉得此事够悬。”她小声道。
叶岚岫自知人微言轻,除了跪地求情,真的不知还能做些什么,任它机会渺茫,也是试试才知。
御书房内,齐帝听着福喜小心翼翼地汇报,思绪却是不自觉地飘转到从前,彼时萧瑛儿还在,听了他的提议,毫不犹豫地答应,一切顺利地连他准备好的措辞都来不及说,萧瑛儿便点了头。
她是了解他的,知道他日夜担忧的是什么,知晓大义面前,自己一点私欲算得了什么。
可是他还是辜负了她,此事必须毫无破绽地进行,凡有一丝猫腻,便又是两国起战,民不聊生,为了杀他梁国的太子,他早已决定拿公主之命去交换。
他是欠她的。
那日,齐帝透过萧瑾瑶的脸似是看到死去多年的萧瑛儿带着满腔怨怒来朝他控诉,齐帝被逼问得恼羞成怒,这才动了手。
面对那些诘问,他答不上来,或是不愿承认。他就是如此凉薄,不惜拿亲生妹妹和女儿的性命,达成他所要的目的。
“……圣上?”福喜亲生唤道。
齐帝回神,缓缓出声:“大伴,你说孤这样做,是不是错了?”
福喜闻言毫不犹疑地回话道:“您没错,您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齐国安稳,为了悠悠百姓啊圣上……”
“可却为了百姓,为了大家,便要牺牲孤的亲生女儿,”齐帝打断道,叹了口气,“于她而言,是否有些不太公平?”
这话福喜倒是不敢接,闻声也只是沉默了一会,心下猜测着圣上怕是有些动摇。
正思忖着,门外又有人来求见,是皇后。
齐帝自是知晓这位老妻来的目的,深深叹了口气,还是宣她进来。
皇后一进门便跪地不起,福喜上前想扶却被皇后摆手推开。
“皇上,臣妾有事启奏。”皇后朗声道。
齐帝看了她一眼,沉声道:“何事?”
“臣妾观工部尚书嫡孙女秦雁柔,温婉清丽,举止端庄,欲收其为义女,请赐公主之封。”
此言一出,齐帝眉头一拧,屋内众人面面相觑,吓得大气也不敢喘。
见他沉默不答,皇后心一横,便又自顾继续道:“瑶儿那孩子行事莽撞,嫁去梁国怕是也会有损我国体面,不若换成其他人代替,封号给得高些便是,再或者……”她一咬牙道,“将公主夺去称号,贬为素民……”
“住口!”齐帝打断道,“简直胡说八道,孤看你这当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皇后近些天为了照顾萧瑛儿,也是累得面容憔悴,日渐消沉,天底下哪儿有母亲愿意将孩子往火坑里推的!瞧见那外面两个丫头心下更是动容,她便决定纵使豁出去了也要保住自家孩子!
“皇上,瑶儿不愿,您就别逼她了成么?”皇后祈求道。
齐帝扫了一眼她那副泪眼涟涟地模样,斥道:“自古慈母多败儿!瑶儿便是打小被你给纵坏的,你竟还不反省!”
皇后被数落得一阵语塞,心道将她惯着这副德行,你的功劳才更大吧。
齐帝纵她不过出于愧疚,知晓她身为公主之身,将来便要履行公主之责,都是她的命数。
“此事不必再议。”齐帝摆手道。
“——皇上!”皇后哀嚎一声,还想再去求情,便又听到门被人从外扣响。
是公主求见。
萧瑛儿颤巍巍赶到时,便见那烈日下都快晕过去的两个小家伙,心中一阵酸楚,推门而入,便见皇后跪倒在地,齐帝站在堂内,一时间众人目光齐聚在自己身上,萧瑛儿确是恍若未闻,径直走到皇后身边跪下,行了一礼,便要扶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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