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瑛儿搁心中一琢磨,这兰陵城中的大户她也略有耳闻,这姓严,怕就是那个做丝绸生意的严家,算得上这兰陵城中排得上名的富户,怨不得这般嚣张。
“不必了,我不想听。”萧瑛儿淡声回道。
严开俞这打小锦衣玉食,被他老子娘给宠坏了,闻言一听她竟敢拒绝自己,立时面露不悦道:“在下仰慕姑娘已久,天天在这街上候着,好容易盼到你出来,为何不肯给我个薄面?”
萧瑛儿心下一哂,我堂堂一公主还要给你薄面,你多大的脸?
人群里本就有不少一直偷瞄萧瑛儿的,如今又有不少人被他们这动静给吸引了过来,不多时这周遭竟已围了一圈人出来,严开俞向来嚣张,出门都带四五个护卫,彼时皆是围站在萧瑛儿一圈,好似只要她一开口,这些人便要将她拿下似的。
萧瑛儿心下一嗤,出声道:“我若不给呢?”
严开俞脸色一变:“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儿个你是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说着一挥手便有那护卫上前,萧瑛儿见状冷笑一声,这便要将她的暗卫都给召出来。
岂料,还未开口,便见人群中有个白衣公子跳了出来,手执长剑三两下便将这群人给打倒在地,那严开俞也未曾幸免,被那白衣公子一脚就给踢到了街边,嘴里还骂骂咧咧说要找他麻烦,他看都没看一眼,一双眼只凝在萧瑛儿身上,便见对方薄唇一弯,冲他淡淡道:“多谢。”
贺元栩怔怔愣在原地,待想再回话时,便见萧瑛儿已转身走了,心下怅然,早知方才,就该同她搭上话才是。
类似严开俞这种事,萧瑛儿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又类似贺元栩这种救美情节,萧瑛儿也见得多,便也没怎么在意。不想为了这个插曲白白浪费自己的好心情,往前再走时,便又继续去看别人卖艺。
三五个漂亮的小娃娃手中拿着长棍支着彩碟,站在钢丝长棍边摇边跳舞,一旁还有人吹奏着竹笛,这便又飞来几只彩雀,黄蓝交错扑闪着彩翅,不消片刻便全然有序地落到那彩碟之上了,这般听话的鸟儿可不常见,众人见状皆是惊奇叫好。
班主上前拿着铜锣过来收打赏,萧瑛儿正掏着钱袋呢,伸手一摸,竟然没了!
怎么又偷了?萧瑛儿正纳闷着,便见一旁又有只白玉般地手递了过来,其上托了一只镶珍珠的绣花钱袋,再一偏头,便见方才那位出手相助的小公子正对着她笑。
“怎么又是你?”萧瑛儿出声问道。
贺元栩努了努嘴,示意那走到她跟前的班主,萧瑛儿扫了他一眼,将那钱袋接过,掂了掂份量却是不对,萧瑛儿秀眉一拧,微微不悦道:“你动我钱袋了?”
这……贺元栩是当真不知该如何解释了,方才他到底是晚了一步,抢回钱袋里面已是空空如也,时间仓促,贺元栩一时也顾不上再问责,匆匆赶了回来,顺带将自己钱袋里的银子都给一股脑塞进去了,哪知道还是被她发现了端倪。
萧瑛儿见他分明是个行侠仗义的却像个做了坏事的人似的,不由得心下好笑:“我被偷钱袋习惯了,后来银子便就带得少了,瞧你副这恨不得将这钱袋都撑破的架势,我能看不出来?”
贺元栩又是语塞,明明是个能言善辩的性子,到了她面前竟就不知该说什么好。
岂料萧瑛儿仍是副不在意的模样,打赏完那班主,便又将那银袋递回他手中,仍是那句淡淡的多谢,而后便又消失在人群里。
贺元栩握着这只钱袋,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知人家根本就不想再多纠缠,谁知还是很没出息地抬步又跟了上去。
似萧瑛儿这般宛若天上下凡的仙女,出来一趟免不得有些个泼皮无赖上前纠缠,足一个晚上贺元栩便像是赶苍蝇似的时不时出现在萧瑛儿身边还她一阵安宁。
萧瑛儿却依旧是副淡然地模样,默默从街头走到巷尾,愣是将这场庙会逛了个七七八八,直到走累了这才寻了个茶楼坐着,贺元栩便就挑了另一张桌子守着她。
萧瑛儿看到下面的人群又熙熙攘攘开始渐渐散场,掐算着时间这便要起身回家。
身后贺元栩痴痴跟了一路,直到瞧见前面守卫森严的别宫入口,这才怔在了原地,听说太后在此养病,还有位公主随行。
“原来她是公主……”贺元栩喃喃道,再抬眼时,人便已消失在门口。
贺元栩无心朝政只爱游历,不似老二老三那样,暗地里同那太子较劲,争得是你死我活。他出身低,母妃又是异族,注定了他一出生便与那个位置无缘。他倒也不怎么稀罕,纵情山水,倒也乐得自在,一路打汴京北上来到这兰陵,原本还想再往北去上京看看,谁知那日就那么回眸一看,便见到书店里那位宛若仙人的姑娘,清贵高冷,似朵耀目地昙花,凡她经过之处,无一不驻足观看。
可惜,也如昙花一般,一现便再难见上一面。
这城中等她的人可不少,贺元栩鬼使神差地也加入了这个队伍,每日在茶馆里听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预判着那姑娘的踪迹,可惜次次皆是失望而归,本打算着在庙会上再等上这最后一次,岂料竟教他愿望成了真,只可惜自己嘴笨,一个字也没说,竟就将那朵昙花又给飘走了。
贺元栩懊恼地握着那只钱袋斜倚在窗前,望着那明月,心道,要不明天就走吧。
岂料翌日一到,竟又生了那期待的心。
一连又是大半月,才终是在那蜜饯铺子里等来那位昙花姑娘,花了几十两银子才打听出她爱吃甜食,包下整座铺子盼着她来。
萧瑛儿抬眼一瞧,没忍住笑:“怎么又是你?”凤眸一扬,似是星光都凝在眼底,贺元栩看得痴了,竟又忘了回话。
“你是这间铺子的老板?”
贺元栩犹豫着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一副不知所措地模样,倒是又将萧瑛儿给逗笑了。
“……看看想吃什么,我都送给你。”支支吾吾地才说出了同她接触以来的第一句话。
萧瑛儿微微颔首,还是那句多谢。
第三次见面,便又等了好久。打听到每月初一,太后必到隆福寺烧香,寺庙建在城郊东岚山上,倒是不近,长长地皇家仪仗一摆,贺元栩隔着人群只能依稀看到那马车上的人影,跟着去了山下,便再上不去,枯等了大半日,才见仪仗下来,便见那一身素服面覆白纱的公主,视线扫了自己,那目光淡淡的,似是在说:“又是你。”
只停留了一息,她便又随太后回去。
贺元栩怔怔看着车马,似是连魂都被她的眼神给勾了去。
此后,贺元栩竟就再未踏上旅途,竟还当真盘下了那家铺子。
此后差不多一年时间,同萧瑛儿又偶遇了十来次,每回她都淡淡的,却又似是习惯了自己。
那时正值隆冬,贺元栩身子有些不适这北方的严寒,病倒了。
念及今日她可能要来买蜜饯果子,挣扎着起身开门,苦熬了一上午,才终于等来那朵昙花美人。
可是话还没说上一句,却是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混沌之中,感觉有双温柔的手在替自己拭汗,贺元栩迷蒙地半睁着眼,便见迎面便是那张昳丽的脸。
“昙花。”他喃喃道。
萧瑛儿没听懂他的意思,附耳再要去听,便见他也不知烧昏了头还是怎的,竟轻轻吻了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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