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第一只虎,和已经死去的狼,都会成为第二只虎的食物,不是吗?”
“越是身在高位,越是要持成以重,大将军,您之隐忍决绝,乃是万将楷模,如今,就是您和慕容俊比谁更能忍得住了!”
“北方开战之日,便是征西军整军备战之时燕,秦,魏三败俱伤之日,便是征西军出兵光复北地之时!”
“将军不妨以细作,使者入北地,谋划如何挑起战争,如此,方为上策!”
“大将军,您是我大晋战神,征西军是我大晋最强战力,还请您万千珍重,保重身体,整军备战,离间北地诸国,待到真正的时机成熟,率军渡江,一举夺回北方,扬我国威!”
王凝之站直了身子,脱去大氅,整理衣襟,拱手下拜!
时间仿佛静止,在场之人,眼神俱是复杂,会稽王司马昱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王凝之,似乎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年轻人。
王羲之则沉默着,手轻轻抚着自己的胡须,眼中神色未明。
桓云直愣愣地看着王凝之,努力转脑子,试图理解他的话,听上去似乎是诚意满满,一切为了征西军考虑,可是怎么就时机不对了?
桓温微闭着眼睛,似乎在凝神养息,片刻后,再睁开眼,蓦然笑了起来,站起身来,说道:“年轻人,随我走一走,在这儿待着,实在沉闷。”
王凝之回答:“是!”
王羲之神色一紧,就要说话,却被司马昱摇头阻止了,只能看着王凝之随着桓温,走在这茫茫白雪中。
身后脚步落于雪中,留下一个个脚印,正如莲花朵朵。
“王凝之,你的那些话,说实在的,确实有些道理,魏国,秦国不足惧,真正麻烦的是,拿下他们之后,要面对的燕国。”桓温的声音不大,在这白茫茫的雪地之中,更是一丝一毫都传扬不出去。
“可是大将军心有不甘,如果给您足够的军资,钱粮,其实您有足够的信心,可以先战秦魏,再战燕国,您不差慕容俊什么,输就输在,他是帝王,有国力相扶,可您只是个将军,背后牵绊太多。”王凝之跟在桓温身后,只差半步距离,缓缓开口。
“呵呵,”桓温笑了笑,转头瞧了瞧,“你这小子,离开了司马昱和王逸少,就敢胡言乱语了吗?”
“哈哈,”王凝之也笑了起来,声音低了些,“此地,上有乌云不着天,下有白雪不着地,便如鬼域一般,正好鬼话连篇,反正什么话都不会传到第三个人耳中,就算您等下去转告我父亲,我大可以不认账,他们都和您势同水火,必然是要信我的。”
桓温愣了一下,哑然失笑,有些奇怪地看向王凝之,“真是想不到,王逸少居然会有这么个古怪的儿子,当初谢无奕拿着你的诗句给我看,我却未曾想到这么多。”
王凝之往后头缩了缩脑袋,“大将军,我可是个富家公子哥儿,不能去军中吃苦的。”
“哼,”桓温笑容更盛,摇摇头,“我可不会把一个毛头小子带在身边,到时候岂不被人耻笑?”
“我有一个问题。”桓温正色起来。
“请讲。”王凝之拱手。
“你说的不错,我的敌人太多,太强大,需要隐忍,可是,如果我用等待慕容氏出兵的时间,来入主建康,是不是等到慕容俊拿下魏国,我也就如他一般,不再受后方困扰?”
王凝之沉默不语。
“怎么,不敢说了?你有什么想法,但讲无妨,正如你所说,此地如鬼域一般,正好鬼话连篇,你姑妄言之,我姑妄听之。”桓温笑了笑。
“大将军,”王凝之叹了口气,“您比起慕容俊差的,就是他姓慕容,您却不姓司马啊。”
“什么意思?”桓温皱了皱眉。
“您有如今之威势,一则在军,二则在民,您是我朝战神,才会有民心所向。”
“可对于老百姓来说,支持您最大的原因,在于您是我朝的将军啊!冉闵同样是个颇有战绩的将军,可怎么不见百姓说他一句好话呢?”
“您说的不错,这段时间,您完全可以入住建康,可那样给您带来的,是真正的人心向背,如今大家觉得,是朝中诸位大臣猜忌于您,迫害于您,所以全天下都觉得您是好人。可若是入主了建康,可就完全不同了。”
“您可以收拾人心,慢慢地让大家接受,可那要多少年?东汉末年,朝局昏聩,可百姓,文士,乃至各地官员,却仍然忠心于大汉,多长的时间,天下人才接受了大汉气数已尽?”
“而如今朝局,虽不能说强盛,却也远比东汉末年清明些。”
“等到天下人接受了您是主人,效忠于您,怕是慕容俊早已经统一北方,过江南下了。”
“而那时候,江南一片混乱,各地纷争,如何抵挡北方蛮族?您的王朝,可能是史上最短命的王朝了。”
“苦心孤诣这么多年,最后却成了天下的笑柄,您甘心吗?”
“将军,您姓桓,而非司马,这就是命数啊,天命不可违,谁又能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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