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煟“这块帕子呀,”谢道韫笑得开心,眨眨眼,“以前谢渊他们兄弟几个不好好读书,有一次家里几个长辈来,故意作一些古怪的诗词,弄得爹爹很不高兴,就给他们都打了一顿,丢到小黑屋里,我去给他们送饭的时候,他们就是用这块小帕子,写了字让我给娘带去求救的,娘这是在告诉他们,要是敢作怪,回家就是小黑屋。”
“谢渊居然还有这种时候?”王凝之咂咂嘴。
“小时候可顽皮了,”谢道韫轻笑着摇摇头,把帕子丢给谢道荣,让她去给兄弟们,这才说道,“那会儿爹爹一般在军中,娘又懒得管我们读书,还是后来我长大了,才管得住他们。”
“以后再说吧,我要先混上楼才行,”王凝之虽然很感兴趣,但眼下自己还是要优先上楼的,打了声招呼就要走,却被谢道韫拦住。
“你要上楼做什么?不是要答题?”谢道韫刚问出口,就变了脸色,“你要溜?”
王凝之左右瞥了一眼,也只有贺元新坐在旁边,大家都很熟了,便直言:“不溜走,我可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人,我打算上楼去,参与一下。”
贺元新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叔平这是不做考生,做考官了?”
王凝之坦然相对:“贺姐姐,你也知道,我一向才高过人,待在下头,一方面让大家都迫于压力,不能好好表现,二来也显得我心眼不能给大家个表现的机会是不?”
贺元新只是捂着嘴笑,谢道韫轻轻一巴掌拍在王凝之身上:“就不能好好说话?哪儿有人说自己才高过人的?这也是贺家姐姐不怪罪你。还有啊,你确定自己要上楼去?”
王凝之疑惑,“怎么?”
“楼上那么多人,就你一个小辈,你觉得自己上去了,就能轻松些?到时候不论是谁答题,恐怕都会让你先说说看,可别人跟你想的不同,你还能跟长辈们斗嘴?”
“而且长辈们意见不一的时候,恐怕那个被拎出来拿样子的人,也是你吧?”
王凝之叹了口气,“好,那我还是溜走算了。”
“你就老老实实坐下吧,我可不想回去以后,还要看爹爹追着你打,”谢道韫也懒得讲道理了,直接一伸手,把王凝之拽着坐了下来。
无视了王凝之的抗议,谢道韫只是和贺元新聊得热切,上头王羲之要考较学问,女子当然也能参加,但大家也不是很在意,而且对于她们二人来说,在女子之中,同辈里本就是佼佼者,当然是看心情要不要答上一句而已。
但王凝之就很尴尬了,本来是完全不想答题的,尤其是这种情况下,不管答什么,这些老头子都必然会给挑出毛病来的,毕竟不挑毛病,岂不是显得他们这些长辈无能?完全理解他们情绪的王凝之,只想迅速撤离,随便找点儿什么乐子,不比这强?
但没办法,谢道韫看着在跟贺元新聊天,一只手却在桌下始终抓着自己的胳膊,王凝之当然知道自己这位夫人,和那寻常女子不同,她要是真的用力,自己除非把衣裳给脱了,否则别想挣开。
开什么玩笑,单论武学一道,十个自己都打不过一个谢道韫,对这一点,王凝之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而妻子眼下不搭理自己,那就是说明了,她不管自己什么理由,反正别想溜就是了。
无奈,王凝之伸出左手,从盘子里拿了一块果饼,塞进嘴里,眼珠子转了转,又把右手往上头一动,握住了谢道韫的手。
本来拽着丈夫袖子的谢道韫,突然感受到丈夫在握着自己的手,不由得顿了一下,但也没挣脱,只不过脸上微微一红,便反过来轻轻握着丈夫的手,同时一抖衣袖,将两人的手盖住,继而笑吟吟地开口:“贺姐姐,等下上边出题,你不妨也给姐妹们打个样儿?”
贺元新嗔怪地瞪了一眼,“你这个大才女就坐在这儿,谁敢先你开口,我想啊,一会儿应该是你和叔平要先才对。”
“贺姐姐可是谦虚了,咱们会稽的才女,谁不是要先说你一声才行?我这才回来几天,就听说了,今年贺姐姐可是大家最追捧的呢。”谢道韫打趣一声,贺元新便羞红了脸,连连说道:“呸!也不害臊!这种话都说得出来,看来是跟着叔平时间长了,人也变得不稳当了。”
还在嚼着饼子的王凝之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两女瞪了一眼,谢道韫则回答:“没办法,夫君是个野猴子,我也只能野一些,才算是相配嘛。”
这两人还在谈笑,可其他坐在一楼的年轻人,却各个都是面色相当凝重,从王羲之说要考较学问,到现在还未出题,只是和周围几人低语,便知道,这算是挺认真了,否则不至于还要商量问题。
无数人都在互相用眼角的余光观看着其他人,这样的煎熬,对于公子们来说,确实很难熬,只要有人撤,自己就撤。
可是,平日里还算勇敢的公子们,却没人敢在自家长辈的眼皮子底下撤,也不敢在这么多世家前辈面前撤。
所幸,王羲之也没让大家煎熬太久。
“诸位,不妨就以这秋日为题,无论诗词,文章,哪怕只是一句话,让我们看看,在这个秋天里,你们都学到了些什么。”
王羲之淡淡说道,之后便笑吟吟地端起一杯酒来,轻轻啜饮着,和周围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兴致勃勃地瞧着底下的年轻人们,人呀,越是上年纪,就越是喜欢看年轻人们的风采。
然而,这个并不算很难的问题,却让底下的人一片寂静。
秋之话题,从来都是屡见不鲜的,就算是再不甚学问的公子,也能随口说上几句,只不过,这种时候,比的明显不仅仅是个才思敏捷啊,更是要看看众人孰优孰劣,那谁还敢先开口?
更别说楼上这些人,随便拎出去一个,恐怕都是能被人称一声先生的人物,自己只要一开口,水平恐怕就暴露无遗了。
场中的寂静,就算是台上众人,也是没想到的。
王羲之斜着眼睛瞧了瞧,正巧看见王凝之的手又伸向了桌上的酒杯,顿时皱眉:
“叔平,既然大家都不想抢风头,那你就来起个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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