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郁了些。
王安之已经在丫鬟的怀里睡得香甜,被抱着回去安置了,王玄之的书房里,只留下郗璿和自己的两个儿媳妇。
橘色的光芒,染着炉子里的火气,让这个冬日的夜晚,温馨了许多。
看着两个儿媳妇 郗璿真是越看越满意。
大儿媳温良贤淑就不必说了,关键是能体恤弟弟们,能主动地和二儿媳说这些话,不论是不是真心,都足够了。
何仪这个丫头,如今真是越发地沉稳,有了当家主母的气质。
自古立嫡立长 等到自己和丈夫老去 大儿子两口子 必然是琅琊王氏之主,就从现在,二儿子也必须要配合家里的安排。
就像让他去做隐士一样,郗璿自己心里也心疼,但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而何仪能在这个基础上,不一味去要求,而是去体谅别人的难处,这就非常难得了。
要让家里头齐心,最重要的就是主子的做派,何仪本身就性情温婉,要让她像自己一样,以严治家,反倒不如让她以情动人。
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行事风格,就像自己和丈夫,丈夫是对家里的事儿 不闻不问 所以自己全部代劳,在家里头,郗璿的威严甚至要比王羲之还大些。
而王羲之自然也是乐见其成的。
可到了下一代,大儿子是个心思细密之人,不论外头,还是家里,都是操心的命,而且大儿子自小就行事沉稳,喜怒不形于色,下人们多是畏惧,就连弟弟们,那几个小的也是很怕他,有这样一个温和的妻子,来帮他安抚家里的人,也是极好的。
而二儿媳,也是让自己非常满意的,平心而论,虽然叔平是老二,注定了要为大哥让位 但谢家如今的地位 可不是何家能比的。
但自己观察了很久 二儿媳并没有因为自己娘家的地位而心怀不满,反而一心一意地帮着自己丈夫,也很体谅家里,每次与大哥大嫂在一处时,也是礼仪得当,并无一丝倨傲。
就凭这一点,就比她娘阮容强!
在心里对两个儿媳夸了一通,顺便也骄傲了一下自己看儿媳的眼光,郗璿这才笑呵呵地开口:
“你们呀,还都是些小丫头心思。”
“我和你们爹爹的安排,说是照着长幼尊卑,那肯定没错,不过老天照顾,恰好这两个儿子,也各自合适,老大沉稳,老二跳脱,那正好沉稳的入朝,跳脱的撒欢儿。”
“看着老二是受了点儿委屈,不过你们想想,为什么我和他爹,他大哥,从来就不会安慰他?”郗璿笑得开心,“因为我们都很清楚,他自己也不想去做那些麻烦事儿。”
“要老二整日里坐在府衙中,翻看卷宗,筹钱调粮,怕是三天都待不住,就要想法子溜了。”
“阴差阳错的,这两个儿子却都恰到好处,那还有什么值得委屈的?这小子说不准还觉得自己很幸运,没有摊上这些麻烦事。”
“你呀,不要心思那么重,说句不中听的,他大哥自小带着他,现在他去帮他大哥点忙,算得了什么事儿?”郗璿拍了拍何仪的手,瞧着何仪露出笑容,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还有你,说起来你才是那个受委屈的,跟了这么个丈夫,也亏的是你,才受得了他。”又看向谢道韫,“所以,平日里有什么不高兴的,他惹着你了,尽可以跟他发火,这小子就是欠!”
谢道韫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很有些撒娇地喊了一声,“娘”
“这不就对了么,一家人用不着这些客套的,再说了,跟咱们有啥关系?”
“家里的事儿,就交给他们男人们去做不就好了?”郗璿笑眯眯地,“你们看,他们三个去了书房,不就是要商量,叔平那些计划,究竟能有些什么好处,该怎么实施么,按照老大那个沉稳的性子,没个一夜功夫,怕是没结果的。”
“老头子嫌我烦,就觉得他自己个儿聪明,那就让他们去谈,最后还不是要问过咱们?神气什么?”
“来,陪我喝一杯这个雪花酒,你还别说,这臭小子摆弄这些东西,是真的有点儿意思。”
瞧着莫名豪迈起来的郗璿,谢道韫与何仪对视一眼,都笑得开心,这大概还是郗璿头一次在她们面前吐槽自己的丈夫,无形之中,便将关系都理得清清楚楚,又让人心生亲密。
这边几人倒是一切祥和,那边的气氛,就不是这么好了。
等到王凝之晕乎乎回了自己院子的时候,都快天亮了,具体的基本上都给忘了,就只剩下浓浓的困意。
这还是自己头一次见到老爹和大哥一起的认真模式,一个晚上的狂轰乱炸,让一直都信奉人生就应该自由些,随机应变的王凝之,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未雨绸缪直接整个人都不好了。
本来以为自己这么干,是一条捷径,毕竟用不着像那些隐士们一样,积年累月地去积攒些名声,还要处处小心,生怕言行有问题,导致好不容易有的名气变成骂名谁知道听了一顿,反而觉得,自己这么干,恐怕也落不得什么轻松。
难怪老爹能在会稽隐忍这么多年,琅琊王氏依然底气犹在,认真模式下的老爹,着实和平日里不同,对各种细节的把控,几乎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瞧了一眼睡得香甜的妻子,王凝之也赶紧钻进被窝里,蒙头就睡。
但很可惜,似乎是刚睡着,王凝之就被捏着耳朵起来了。
一脸的迷茫,看着面前的妻子。
“夫君,快些起来了,这都要中午了。”谢道韫早已经梳妆完毕,虽然看着王凝之一副迷糊的样子,多少是有点儿心疼,但没办法,“今儿要去给会稽王接风,家里别人都已经走了,我去给你倒杯水来。”
水是倒好了,可回过头来一瞧,王凝之已经又一次倒在了床上,谢道韫无奈,只好用眼神示意,让绿枝把盆就放在床边的凳子上,再次把丈夫拉起来,这次,谢道韫放弃了让他自己清醒的思路,直接拧干毛巾,开始给丈夫擦脸擦手了。
王凝之就像一只大布娃娃,由着她摆弄,直到衣裳都换好了,谢道韫在耳边来了一句你再不起来,我就换凉水了这才猛地睁开眼,打了一声大大的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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