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峰的春天。
风雀和鸣,天朗气清。
坐在小院子里,谢道韫喘了口气,洗手洗了很久,没办法,太脏了些。
绿枝就站在旁边,眼里满是心疼和不解:“姑娘 这屋子都多久没人打扫了,你就算是怕书院的下人们打扫不干净,那我来不就行了?用得着自己弄?你这是打扫家具的手吗?你看看你这个样子,穿的像个,嗯,普通人一样 这能行吗?”
谢道韫就穿着一件素色的长裙,除了裙摆上的几朵小花 再无一点装饰,闻言只是笑了笑,拿毛巾擦干了手,这才招呼绿枝也坐下,绿枝也不客气,没人在的时候,她如今也随意了些,没法子,在这家里,谁都正经不起来。
“这里是书院,是治学的地方,能用来显摆的,只有一个人的学识,智慧,文章,诗赋 而非那些金银饰品,”谢道韫轻轻抿了口茶,才继续说道,“至于打扫屋里,这是我丈夫的卧房,我打扫一下,当然也合情合理。”
瞧着绿枝的眼神,谢道韫便笑了起来,“你现在不懂,等以后遇到你的如意郎君,就会明白,能亲手为他整理书籍,打扫一下,也是一种幸福。”
绿枝皱了皱眉,很认真地想了想,“就像公子常常亲自给你洗头发?”
谢道韫脸上一红,却只是轻轻点头,又白了一眼,绿枝便知道这话可不该随便说,讪讪一笑,又问道:“可是,前头咱们来书院的时候,您也不是这么简谱啊 还真的一点儿首饰都不带?”
谢道韫伸出一只手,在她额头上轻轻一点:“你呀,咱们以前来的时候,是客人,现在呢,是学子的家眷,要不是山长跟我们有些交情,又给父亲面子,给了个旁听的身份,你以为我们能住在山上吗?你见过哪个学子,能带家眷上山读书的?”
绿枝听明白了,露出个苦笑,“感情咱们这次上山来,待遇还不如以前了啊。”
谢道韫也扁扁嘴,“这也是没法儿的事情。”
“我觉得吧,”绿枝把洗过手的水,一边用手舀着,给院子里的花儿浇水,一边说道:“山长也管的太严格了些,以前还好说话,现在都很难了,不让您住在这儿就算了,还不让公子去山上住,好端端,就要分开住。”
谢道韫轻轻叹了口气,“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山长确实在这件事情上很是严格,说是不能给书院开坏头,山上是山长一家,我们还是住以前的客房,让他回这儿住。不过也算是给我们开了口子,他白日里总是能上山的,我们也能下来。”
“这还能开什么坏头?”绿枝忿忿不平,“以后别人想带家眷上山,就不让带不就好了。”
“胡说,”谢道韫白了一眼,“这里是书院,不是家族,家族里,一切以家为先,外人自然是不如家里人的,可书院时要面对全士族的,难道山长能持身不正,区别待遇吗?那以后谁还会来,这不就是授人以柄?”
绿枝嘟了嘟嘴,“反正我就是觉得这样,要是让家里老爷知道,您和公子还要分开住,肯定会发火。”
大概是想到了谢奕那吹胡子瞪眼的样子,谢道韫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所以啊,我们就不能让他知道,山长已经给了很大方便,可不能让他遭罪。”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还带着王兰那欢快的声音,“姐姐!嫂子!”
谢道韫被这种称呼给整懵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露出个哭笑不得的神情,努努嘴。
绿枝则是捂着嘴笑得开心,过去把门打开,“兰姑娘。”
王兰手里提着一小筐草药,猫着腰进来,先是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二哥没在吧?”
“没在。”绿枝回答。
王兰这才挺直了腰杆,走了进来,大大咧咧:“我从钱塘一回来,就听说你们到了,赶紧就过来了,姐姐,啊,不,嫂子。”
“你若是觉得拗口,就还是叫姐姐,”谢道韫笑了起来,“咱们之间,用不着那么多讲究,你以前不也一直叫姐姐的吗?”
王兰却摇了摇头,“拗口也得慢慢习惯,要不叫得习惯了,万一在我爹面前这么叫,可是要被罚抄书的。”
“对了,你找你二哥有事儿?”
“没,一点事儿都没!”王兰坐了下来,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摇头。
谢道韫瞧了她一眼,露出个笑容来:“你要是现在不老实说,出了事儿,我可不帮你。”
“哎呀,”王兰顿时就扁了扁嘴,一副可爱的模样,拉住谢道韫的手,腻着声音,“嫂子,别这样嘛,我还是不是你最喜欢的妹子了?”
谢道韫叹了口气:“我会和山长夫人道歉的。”
“啊?”王兰一愣。
“你以前还没这么厚脸皮,肯定是跟你二哥学的,我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去道歉了。”
王兰脸黑了。
谢道韫笑了起来:“好啦,不跟你开玩笑了,说吧,到底是什么事儿。”
王兰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声音很低:“嫂子,我前些时候跟着徐婉,去杜雪的糖坊里玩,觉得好有趣啊,我想着以后,要是能自己也开一家小店就好了。”
“当然不是自己做掌柜啦,”王兰摆摆手,“我是说,要是也能像二哥一样,找人管理,然后自己收钱就好了。”
“所以?”谢道韫眯了眯眼。
“所以,”王兰尴尬地笑着,“我就去二哥屋子里,打算找几个新鲜玩意儿,先在书院里试试,卖给学子们。”
“然后?”谢道韫的直觉告诉自己,这大概不是什么很好的计划。
“然后,”王兰眨眨眼,“我还没开始,就被我娘发现了,然后我爹就派人来,把二哥那些东西都给没收了。”
谢道韫扶额:“难怪我今儿来,觉得屋子里空了许多。”
“二哥不知道吧?”王兰小心翼翼地问道。
“还不知道,他还在山长那里。”
“嫂子,快帮我想个办法,糊弄过去,不然二哥肯定要找我的麻烦,”王兰可怜兮兮地摇着她的手。
谢道韫用一种悲天悯人的目光看着她:“你觉得,你爹把你二哥留在山上,是在说什么?难道现在,你还想着能瞒得过去?还是想想怎么补救吧。”
王兰张大了嘴,眼里满是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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