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作期是有问题,不发作心电没问题,我考虑患者的冠脉狭窄还比较轻,适合做介入手术治疗。黎主任刚回来,机器还没到位,所以我想……”
“不不不,庆华,有点细节你应该没注意。”周从文说着,把几张心电图平放到桌子,正对着李庆华。
李庆华不知道周从文到底是什么意思。
因为存着要成为心外科主任的想法,即便一直没接触手术,但李庆华一直都在钻研业务。
心电图的确比较高深,可难不住他。
这几张心电图一搭眼就心里有数,还有什么自己没注意到的细节么?李庆华又看了一遍,还是觉得自己之前的判断是对的,他摸不准周从文的想法,沉默无语。
没什么问题,但这就是最大的问题,周从文到底什么意思!
“入院常规检查的心电图是这张,窦性心动过缓,无ST-T段异常。”
周从文的手指点在一张心电图。
这是一句废话,李庆华还是在琢磨周从文的潜台词是什么。
“这是发病时的心电,窦性心动过缓,II、III、aVF导联ST段抬高,I、aVL导联ST段压低。”
“这也是发病时的心电。”
周从文的手指在剩余两张心电点了点,含笑看着李庆华。
门前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外一棵也是枣树……
真特么的!李庆华无奈的看着周从文。
眼前这人年轻的过分,可是打哑谜的功夫完全不逊于那些老油条。自己竟然一时之间参悟不了周从文的潜在含义,李庆华有些迷茫。
刚说到王成发,自己也说明了自己的态度,周从文的语气旋即就有改变,难道是在和自己暗示什么?
不过自己已经把态度表达的很清楚了,难道还不够么?
本身李庆华就不喜欢王成发,在人民医院无论是已经退休的老宫主任还是现在的祝主任都不喜欢他,所以李庆华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这都不行?那自己还要做什么!
就在他胡思乱想,揣摩周从文的潜台词的时候,听到周从文的声音传来。
“庆华,看一下检查时间。”
李庆华疑惑。
检查时间?难道还能因为时间不一样出现什么问题?临床的确有类似的情况,比如说肾结石好发于初秋、初冬的凌晨三四点。
心梗么,好发于气温骤降的时间段,可是没有太明确的说法。
“两张有问题的心电都是在中午十二点半到一点之间做的。我怀疑患者并不是心梗,而是吃饱了撑的。”
吃……
饱了……
撑的……
李庆华没有愤怒,他的思绪再次回到王成发的身。周从文这话是什么意思?!
“胸腔胃,在进食后胃扩张压迫心脏出现心梗症状,类似的病例你见过多少?”
周从文淡淡问道。
李庆华仔细琢磨了一下周从文的话,猛然惭愧。
人家一直再说疾病,说患者,而自己却总是在琢磨王成发……
境界高低,一眼就能看出来。
李庆华马收敛心神,第N次仔细查看心电图。
“没见过也很正常,很少有人把这些体征联系起来。”周从文很随和的说道,“瑞典一项大型注册研究对2型冠脉狭窄的诊断进行研究,总共20138例确诊为心梗的住院患者进行了检查,大部分病例……没记错的话应该是88.5%为1型冠脉狭窄,7.1%为2型冠脉狭窄。”
谈话的节奏本来从两人各取所需,把王成发这个不愿意走的灰尘扫进历史的垃圾堆直接进入学术探讨的节奏,李庆华很难适应,脑子嗡的一下。
难道周从文不知道自己找他的意思么?
李庆华怔怔的看着周从文。
“庆华,看什么呢?”周从文眯着眼睛问道。
“呃……”李庆华无言以对。
“你来就好,先请陈教授把你的手术做了,术后开展胸腔镜手术。至于王成发,那只是一个捎带手的事儿,完全不重要。”周从文笑着说道。
李庆华叹了口气。
“话说回来,这份心电图很有意思。”
“2型MI被认为是心肌血供与需求不平衡,导致心肌缺血而无冠状动脉斑块破裂,如冠状动脉内皮功能障碍、冠状动脉痉挛、冠状动脉栓塞、快慢心律失常、贫血、呼吸衰竭、低血压和伴有或不伴有左心室肥厚的高血压。”
“胃扩张后出现2型MI并不罕见,患者的既往史已经说明了这一点。而且做心电的时间也说明了午餐后胃部扩张导致心肌缺血,出现心梗的症状。”
“要是能做一个冠脉造影就好了,不过也无所谓,先给促进胃动力、护胃黏膜的药物看看能不能缓解症状。对了,让患者少吃点。”
“做了贲门癌手术,怎么还吃这么多,你们术后随访都怎么做的。”
说着说着,周从文又自动的切换到带博士生的模式下,轻声训斥。
李庆华恍惚起来。
“行了,患者的情况就这样。”周从文把报告单都按照时间顺序收起来,档案袋交给李庆华,“什么时候能来?”
“十天。”
“抓紧。”周从文笑呵呵说道。
“嗯。”
李庆华这几天攒了无数的力气都落在空处,怎么自己问个病例最后变成周从文给自己课,讲完病例就完事……
难道主要的话题不是自己调转工作,来三院胸外科么。
“没事的话你去忙吧,抓紧时间,陈教授那面我联系。”周从文摸出白色的烟盒,但犹豫了一下,手腕没有抖,白灵芝也没跳出来。
他笑了笑,“那就这样?”
“呃……”李庆华总觉得自己还有什么事情没说。
来之前李庆华想到的谈话内容主要是自己来三院挤走王成发,可是周从文却把药引子当成重点,谈话变成会诊。
“庆华,你该不会连调转工作都做不到吧。”周从文有些诧异的问道。
“不能,不能。又不是从三院调去人民医院,人往高处走,我这是穷途末路,水往低处流,没人会拦着。”李庆华道。
“哦,我看你的表情还以为有问题呢。”
李庆华一个冲动,想要说说接下来的情况,但最后还是忍住。按照周从文的说法去做,然后看看情况再说。
“既然说到这里,我问你一件事。”周从文微笑看着李庆华。
“嗯?”
“来三院后你准备做什么?”周从文单刀直入,径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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