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曜想了片刻,问道:“章侍郎说的,是要继续与北狄征战吗?”
章若谷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战,而是议和。”
“议和?”
谢曜忙摇了摇手,说道:“父皇没昏迷前,听到议和的声音就不高兴,如今龙体恢复,就更不可能议和了。”
“殿下,前些日陛下不同意议和,那是担心即使我们提出议和,北狄也不肯退兵。如今北狄已然退兵,国库又不足以支持大军消耗,正是议和的好时机。”
章若谷分析了一番局势,说的是合情合理,谢曜不由得动心。
章若谷唯恐没打动谢曜,又道:“殿下此番有两失,一是不该擅自对骆休动手,骆休能在朝堂几十年,自有其原因,就算想谋取他的位子,也是要徐徐图之方可二是不该去为难林家,如今朝臣皆是碌碌,陛下急于树立标杆,看样子是要提拔那林远志了。”
谢曜重重地咬了咬牙,脸上闪过了不甘之色。
章若谷却是会错了意,笑道:“拿下骆休自然是好,可如今这状况,怕是不能再动了。骆休根底最浅,身上又有污点,殿下若是有什么想法,咱们从长计议就是。”
谢晞只得点头应道:“章侍郎所言不错,以往是本宫太过冒失了。”
“今日听陛下说,北境大军的军需已然断了,大军在外,迟则生变,议和一事刻不容缓。如今朝野上下皆是疲于战事,只消殿下提出议和之策,必然是一呼百应,届时得了圣心,又得了人心,可谓是一举两得。”
两人在文华殿里说着,忽然得了通报,说是皇帝传谢曜去乾清宫。
皇帝自醒转之后,除了晨昏定省之外,这还是第一次传召谢曜。
听说父亲让自己尽快去乾清宫一趟,谢曜站起了身,就要往外走。
章若谷忙叫住了他,低声道:“殿下,陛下大病初愈,心绪还未平复,慎重为宜啊。”
“多谢章侍郎提点。”
谢曜郑重地点了点头,又理了下衣衫,这才离了文华殿而去。
在他的身后,章若谷直起了身,一脸莫测的笑。
谢曜急急地到了乾清宫时,乾清宫的门口正守着一人,却是乾清宫的大太监张固。
张固见了他,脸上忙带着笑行礼,接着说道:“二皇子殿下,敦王殿下和三皇子殿下可都到了一会儿了,陛下就等着你啦!”
谢曜听说谢晞和谢晖都已经到了,心下暗暗盘算到底出了什么事,随口问道:“张公公,你可知父皇找我们兄弟几个过来,到底有什么要事?”
“哎呦,殿下您可是问着奴婢了,奴婢就是一个打杂的,可不敢妄自揣测圣意。左右殿下已然来了,您进去不就知道了嘛。”
谢曜见问不出什么,硬着头皮随着张固进了乾清宫。
皇帝正在罗汉床上坐着,见了谢曜,忙招手笑道:“曜儿,你来的正好,我和你母后正说你呢。”
“是啊,曜儿,就等着你来起个头。”
皇后也是笑道:“你这个当哥哥的要是不来,他们两个都不愿说话。”
谢曜见帝后的神色都不错,料想不会是什么坏事,心底松了口气。
自皇帝将朝政交给他之后,他自认平日里处理朝事严谨,就算没有父皇那么游刃有余,起码也是无功无过。
哪知道自从皇帝病重之后,谢曜却连连栽了两个大跟斗。
关于刘庆元被弹劾一事,谢曜回头细想,就不难发觉,那封参奏选的时机甚好,正是算准了皇帝重病,自己心内膨胀,给自己一个大权在握的假象,其实正是故意引诱自己犯错。
谢曜心内也是庆幸,好在只是让刘庆元停职待参,并没有后续的处理。
若是当时贸然换了首辅,那父皇必然不会善了。
但在骆休的处理上,那就着实难以挽回了。骆休被关进诏狱,骆府被抄了不说,连带着骆休的几个门生也跟着遭了罪。
骆休毕竟还是当过尚书的人,有这样一个身份,诏狱里没人敢为难于他。
骆休那几个“同党”,却被澹台松折磨的甚惨,不但被上了刑具,还被衙役们不同程度的“照顾”。
听说其中一个忍受不住折磨,在刑部大牢里悬梁自尽。
若是没有人翻案,死个把人,自然是没什么大问题。
但有的人没死,这就是大问题了。
世上没什么索魂的鬼,却有许多执着于复仇的人。
目前的风向是,皇帝有意安抚骆家,骆休官复原职不说,那几个被关进刑部大牢的,也会不同程度的升迁。
这些人一旦在朝中站稳了地位,必然会成为自己登基的阻力。
自己日后如实继承大统,一切都还好说,但要是没继承大统,那后果就不难想象。
偏偏自己又把那个坚定支持八皇弟的内阁首辅给得罪了。
这几日他满心的忐忑,唯恐传出来对自己不利的消息。
他一直都想主动去找皇帝认个错,但皇帝却没有和他聊天的心思。
连着两日的晨昏定省,皇帝没说几句话,就以精力不济为由,让他们兄弟几个退下。
难得皇帝今日主动把自己召了过来,那待会儿可要抓住机会辩白一番才行。
谢曜这样想着,朝皇帝看去,正与皇帝的目光交汇。
皇帝朝他一笑,朗声说道:“今日让你们过来,是为了给你们选妃的事。按咱们祖宗的规制,你们三个可都到了选妃的年纪。本来是要在万寿节后由礼部主持选妃事宜,没想到我一连病了这么多日,把你们的好事都给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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