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昊刚把求知的目光移过去,杜思淼就正色道:“这就是当今的世道了。并不是每一户人家过的日子都是一样的,有些是富人,就像李家这样,或者比李家更富裕的。他们有很多田地,有很多钱财,有很大的房子,遇到灾年也不会饿死。”
李世昊点头认同,记得前年隔壁一个村子发生泥石流,捂死了很多人不说,还毁坏了很多田地,饿死了好些人。
那个村的很多人也是赁的李家的田地过日子,那村长就带了人来李家求情,希望能减免一些租子。
当时一群人哭得十分凄惨,兰嬷嬷便心软地把租子给免了一年……李世昊对那件事情记忆十分深刻。
杜思淼继见李世昊若有所思的模样,便咳了一声才续说道:“剩下那些人是普通百姓,就好像陶耿他们家那样。
那样的人家,他们所拥有的东西很少,平时过日子都要精打细算,每月多少柴米油盐都算得细细的,好多攒下些东西,防着灾难来临时家人会被饿死、冻死、病死。”
李世昊内心颇为震动,原来人跟人差距这么大吗?他十分天真地问杜思淼:“老师,那我把我家的田地和钱财分给他们可以吗?”
杜思淼眼里闪着欣慰地光芒,更加认真引导着:“那你算算你家有多少田地和钱财,能分给多少人家,分完之后你家的日子又该怎么过呢?”
之前的课上是教过一些数术的,以李世昊那聪明的脑瓜子,算个均分完全没问题,现在的问题是他也不知道他家有多少田地和钱财,就把头转向了兰嬷嬷。
兰嬷嬷顺利接收到信号,直接把家底报了出来:“十六万两银子的钱财,一百亩良田。”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并且内心把杜思淼的地位又往高处挪了挪。
得到数字,李世昊就低头开始盘算起来。
先算的田地,一边算还一边嘟囔:“若是一家分一亩,肯定没有多少帮助,最少也得三五亩,那我家的田地最多只够分给十九家。”嗯,还记得老师的话,细心地给自己家留了一份,好让日子能过下去。
再算钱财,他眼里又出现了迷茫:“……”这下有不懂了,一两银子能买多少东西呢?
以兰嬷嬷对李世昊的了解,跟所有妈妈的常用句一毛一样,就是那句:你是我养大的,我能有啥不懂的?
所以只要李世昊一个眼神,她就应道:“在滇国,一两银子可以可以买一升稻子,能打出七成的稻米;能买三丈粗棉布;一分良田也买不了,因为良田需要二十五两一亩,旱地便宜些,十八两一亩。”
杜思淼补充道:“其他国家的特产粮食不同,但是其它物价相差不大。”
李世昊听完又低头算了起来,却是越算越沮丧。
因为他发现,就算他散尽家财,好像也帮助不了太多的人,他那颗善良的小心心好挫败怎么办?
他先自己想了半晌,发现以他现在的所学还真解决不了问题,只能抬头寻找知识的源泉:“老师,我想不到好办法,您有办法吗?”
一如既往的真诚,杜思淼欣慰至极,第一次觉得自己答应新帝来教导李世昊是他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算之前发现李世昊是个小天才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感觉。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才郑重地道:“想要帮助陶耿他们这一小群人的话,就多给他们赚钱的机会就可以了,有了钱,就可以去买他们缺少的东西。”说到这,他顿了一下,又问道:“可天下还有很多这样的人,公子你想要帮助他们吗?”
李世昊点头,善良如他,当然希望天下人都过得跟他一样好。
杜思淼这才道:“那……如果要帮天下人,就需要上位者才能做到了。”
“上位者?”这词儿是学过的,老师讲世家关系的时候提过,皇帝就是最大的上位者,所以李世昊点了点头。
而兰妈妈见这师生二人聊得正欢,就悄悄吩咐丫鬟撤去了饭菜,给他们换上了茶和水果,自己也退了出去,不打扰他们。
杜思淼喝了口茶,继续说着:“首先需要减免各种税收,百姓就能剩下更多的钱财来改善生活;还要查处贪官污吏,不让他们有机会去盘剥百姓,这样百姓又能更好过一些;然后就是鼓励开荒,让百姓有更多的田地,产出更多的粮食;再有……”说着说着杜思淼的声音就消失了。
这些简单的道理只要是个读书人都知道。
能做到的却没有几个,一些人在宦海沉浮中忘却了初心;一些人本就属于大利益集团的人。
当这两种人多起来的时候,就算是皇帝也是举步维艰,处处受制啊。
咱们新帝现在的状况就是这样,都快被那些世家门阀逼到墙角了,这么优秀的储君,也只能藏到偏远的他国乡下来养着。
兵权还是当年苏锦玉给他的护国公的嫡系,倒是握在他手中,可是军队里却是缺衣少粮,武器装备也五年都没有更换过了。
朝臣六部中,吏部、工部、户部这些命脉部门也都倒向了世家门阀。
宗亲、勋贵当中也不乏这样的渣滓……新帝太难了。
李世昊见他家老师沉默的有点久可他又着急知道答案,便扯了扯杜思淼的衣袖,喊了声:“老师!”
杜思淼这才回神:“哦,没事。我就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李世昊没说话,只拿求知的眼睛看着他。
杜思淼无奈地道:“这个事情先不着急,以后你学的多了,慢慢就懂了。”
这答案听得李世昊有些失望,但想想自己的年纪,也只能先放下,暗暗下决定,以后要更努力地学习才行。
想到这他就想回屋去练会儿字,可是却被杜思淼拉住了,并且问他:“公子,有人不给保护大家的将士吃饭。如果你遇到了,你会怎么办?”
他实在是想有另外一种视角来打破一下他固有的思维了,这种不耻下问的品德,也是杜思淼能有今天成就的重大原因之一。而且李世昊那么聪明,说不定有意外之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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