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这是在宫里?
还有,“往里走”啥意思?迎面就是墙壁呀!
陈舞站定,伸手一推,“吱呀”一声,那面墙壁,竟然开了一扇小门。
哈,居然还有一道暗门?俺一直没有发现!
也难怪,同墙壁浑然一体,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一进门,暗香浮动,定一定神,便借从外室透进的光线分辨出:锦帷之中,一张大大的床榻。
哦,这才是正经的卧室!
陈舞松开何苍天的手,取出火折,点燃了一盏铜灯,顿时满室生辉。
何苍天发现,这间“内室”,其实也是有窗户的,只是“外室”的窗户西向,“内室”的窗户南向。
陈舞左手重新牵起何苍天的右手,右手则轻轻戳在他的左胸——这一回,虽然隔着衣衫,但指尖一定可以感觉到何苍天大大加快了的心跳。
“打今天起,你但凡值宿昭阳殿,就歇在这里——这里其实本是常侍的‘下处’,让了给你!”
顿一顿,“外头那两个,专门服侍你起居——略高些的那个叫承福,略矮些的那个叫紫英,记得了么?”
“呃……记得了。”
“她们就住在你左近,外头有个铜铃铛,摇一摇,她们就会过来,记得了么?”
“记得了。”
“外头笔墨纸砚都是齐备的,还缺什么,尽管叫她们去寻我,记得了么?”
“记得了。”
“好了,”陈舞微微一笑,“盥洗之后,就早些歇了吧!打明天起,有的你奔波辛劳的!”
说罢,放开手,后退一步,敛衽为礼。
何苍天还礼,“辛劳姊姊!”
这算……放过我了?我还以为……吁!大透一口气!
那个……背都冒汗了!皇后怒拍床榻我都没有这样紧张!
但是,如释重负之余,似乎……也有一丝丝莫名的失落?
陈舞直起身来,大眼睛愈发明亮了,“这是你最后一次喊我‘姊姊’——打现在起,你就喊我‘阿舞’,记得了么?”
“……记得了,阿舞。”
阿舞离开后,承福、紫英服侍何苍天更衣、盥洗,这两个女孩子,都颇有几分颜色,承福身量略高而娇俏,紫英身量略矮而清秀。
何苍天……心中感慨,犹有不真实之感!
名义,自己还是一个给使——不过从“给使东宫”变成了“给使昭阳殿”而已,但却在享受着两个制度只可以服务皇室成员及其配偶的宫女的服务,这个“逾制”,真是逾到了九霄云外!
还有,“值宿昭阳殿”?不管是散骑常侍,还是散骑侍郎,只有“值宿禁中”,哪有“值宿昭阳殿”的?又不是“殿中人”!“值宿禁中”,散骑常侍也好,散骑侍郎也罢,都得宿在门下省的直房或是宿舍,昭阳殿?嘿!
换一个朝代,譬如我大清,你能想象,一个外臣,“值宿长春宫”、“值宿钟粹宫”吗?
但是,贾谧的“值宿昭阳殿”,早就是既成事实了,即便杨骏一方,也没听说有过什么烦言。
这个时代……好。
真的好吗?
何苍天不由想起皇后那句“大事若成,就把那老妪给了你享用,也不值什么”,他的头皮,不由再次一阵阵的发麻。
这位皇后,骨子里,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暴戾。
自己真的能够驾驭她吗?
咦,我咋用“驾驭”二字?这个词儿,不都是头对下头用的吗?
好了,不管咋样,我迈过了最紧要的一个坎儿,之后,不管是什么样的狂风暴雨,直面挑战就是!
何苍天透了口气,左觑觑,右觑觑,承福留意到他的动作,“先生是在寻什么吗?”
“呃,请问姊姊,这里……有铜镜吗?”
“有啊!紫英,你去取镜子来!”略一顿,微笑说道,“先生称呼陈良使,都不再喊‘姊姊’了,我们又如何当得起‘姊姊’二字?喊名字就好——我叫承福,她叫紫英。”
“呃……好。”
说话间,紫英已取来了铜镜,摆在何苍天面前。
何苍天暗吸一口气——实话实说,实在紧张。
铜镜比不得玻璃镜,室内的光线也比不得白天,但镜中人的形容,依旧看的清楚——
这个人……我不认识,但,还真是一个帅哥呢!
所谓……宁馨儿。
而且,几分质朴、几分英气。
放在二十一世纪,可以直接“出道”了吧!
嗯……较之二十一世纪的何苍天,帅多了。
何苍天默默的看着镜中人。
你好,陌生人。
你好,何苍天。
往后余生,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那个……请多指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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