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节课是选修课。

古熙学院作为一所贵族学校，高中部的课程体系其实相对自由，在基础的课程之外，学生还可以自主选择1到3门符合自身兴趣点的选修课程——也是大学预修课，这方面的考试成绩可以作为将来大学申请的一个重要筹码。

班长季扶苏为自己选修的两门课程是《Brain——认知神经科学》以及《生理心理学》。

出教室时，教室外的走廊中已经有些空荡，只剩下几位还在急匆匆接水的同学，奔跑时带过一阵微风。

不对，还有一个。

在她身后。

同样选修这门课的人。

是上周新来的转学生，长得很高，表情很冷，言行举止间甚至隐隐带着一股对于周围的漠视和不屑，看起来像是个拒人千里之外的角色。

除了他那个过于活泼的同桌，几乎没怎么有人敢主动靠近他，私下里学生会的干事偶尔也会向她吐槽，说那个新来的转学生看起来真的很不好惹哦。

所以，他为什么会观察她？

从第一天见面起，这位同学就表现出了对她不同寻常的关注——从书本后悄悄探出的一双眼睛，在书桌前不经意地停顿，擦肩而过时骤然凌乱的呼吸，还有现在，坠在身后的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可每当她看向他，这位观察者的表现——就像是被发现的偷食的流浪小动物，立刻就会慌乱而警惕地逃开，说不定还要炸着毛以虚张声势。然而，或许是食物的诱惑力太大，或许是饿了太久了，他绝不会逃远，等人不注意时又会紧张兮兮地凑过来。

莫名其妙。

这种和外表截然相反的神态动作真得很奇怪啊。

季扶苏思考的时候也总喜欢弯着嘴角，搭在笔记本扉页上的手指仍然稳稳当当，不妨碍她点头回应周围擦肩而过的同学们的问好。

来到教室，季扶苏找到自己最常坐的位置，抬起头，不出意料看到程子晟紧绷的脸。

转学来后，他应该是第一次到这个教室上课。

“一起坐吗？”

和善负责的班长主动向高冷的转学生抛出了橄榄枝。

转学生似乎有点惊讶，几秒后，他走近了她。

仍然是面无表情，拉开座椅，坐下的时候奇异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近不远。

正好是令呼吸声完全消失的间隔。

安德森是《Brain——认知神经科学》的主讲教师，在授课时总喜欢先抛出一个问题。因为他为人风趣幽默，课堂氛围也足够包容开放，所以每次的问题回答与讨论都会特别热烈。

这次上课，他提出的一个问题是：

“怎样解释梦？”

就算目前的科学已经到了足够先进的地步，但是对于人类本身的探索似乎还处于一个停滞不前的阶段。尤其是对于人脑，哪怕如今的脑区的结构和功能已经被大致摸清，但它作为人类身上最重要的一个器官，实在太过精密也太过复杂，人类在其中的研究仍好似在迷宫中穿行，哪怕经过千百次的挫折验证了这条通道能够到达出口、那条路的途径是是何等曲折蜿蜒，但对其全貌却难以窥清。

其中，梦是一个人们格外熟悉又感到神秘的现象。

那么，什么是梦？

人类为什么会做梦？

在利用那些基本的理论流派和前沿研究的观点提供一些可能正确的解释之前，安德森希望能够从这些学生们的口中得到一些不一样的答案——或许足够天真无邪，但有时正是这股天真才令人有上下求索的勇气。

“做梦是正常的一种生理现象，”转学生噌的一声站立，率先回答了这个问题，他站得笔直，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人在入睡之后中枢神经系统会受到一定的抑制，但在大脑皮层还是会存在一定的神经活动。这些不规律的神经放电可能是造成人类梦境的主要原因。梦境中所形成的事件及场景应当来自于人们已有的认知以及记忆，比如人的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感觉等多方面形成的内容。梦中的心理活动与人清醒时的心理活动一样，都是客观事物在人脑中的反映*。”

程子晟语调冷静，一派严肃，完全看不出之前去悄悄去搜索不靠谱网站的样子。

安德森目露惊奇，以鼓励的目光看着这位高个子的同学。

“哦，很好，”他点点头，“你的解释已经有‘科学’的味道了，那么，还有什么其他想补充的吗？”

季扶苏感到转学生好像朝她看了一眼。

“就算目前原因尚待深入探索，但做梦这种生理现象大致还是可以做出合理解释的，”程子晟顿了顿，“可是，人们频繁地梦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奇怪事物是我目前所不能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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