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子末,官家说我入宫是因一副画,画中人恰好是我,你见过那画吗?”
“我……”他迟疑,停顿,纠结。最后还是不得不坦言道:“是我画的,初次见你后,作了此画。”
“那为何会到了官家手中?听闻是蔡大人进献的。”
“我求过义父,可是他……”
“义父?你说那个大奸臣是你的义父?”
子末惶恐答道:“溪音,我是最不愿你入宫的,对不起,是我的一时疏忽,害了你。”
“罢了,都是阴差阳错。”溪音感慨道。
他看着她,确实与初见时不同了,容颜依旧,神采不复。
“阿音,我会一直在这里守着你,只要你需要,我一直在。”
“子末,你对我,到底是何种情谊?”
是相思入骨,是牵肠挂肚,是一见倾心。他没有说出口。
“心悦之。”
“可是如今我已经做了官家的娘子,郎君的情意怕是要辜负了。”
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听到她的回答,他想追问,若你不是官家娘子,若你不曾入宫,我们还有没有其他可能。
沉吟许久他终于开口道:“无论你是谁,曾经是谁,如今又是谁,都只是初见时的溪音,也是后来与我信笺往来的阿音,更是如今与我学画的小徒弟。”
她见着他捧着沉甸甸的心意,毫不避讳,直截了当,不忍怪他。
“你应该很愧疚吧,子末。”
“是,不但愧疚,我非常后悔,因一时兴起,害了小娘子终身,万死难赎。”
她走过去拉起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若是没有你,我可能已经死在那夜劫匪来袭,若是没有你,我可能比现在更早被蔡大人送入宫中。如何再与你书信相交,相知,如何有你这样的挚友知己。你不必心怀愧疚,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如今你我能相聚于此,已是实属不易,我们都要珍惜当下,往事已矣,以后都不必再提了,可好。”
“好。”他心里想着,自己到底是不如她豁达恣意,活的明媚又骄傲。
阿莫和幽若一直在后厨窃窃私语,两个人像小朋友一般你一句我一句吹嘘各自主子的才能。
“我家郎君是官家亲授画技,世间无人能敌。”
“我家娘子也是千金一曲,古往今来第一琴师。”
“你说,他们要不是在宫里,是不是也算得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可惜了。”
“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这我可不能告诉你。”
“真小气,不说就不说,娘子也会讲与我听。”
“总之,你不要多问,这宫中知道的少的才活的长。”
“你小小年纪如此谨慎。”
“都是多亏了郎君教导,郎君十余岁就入宫了,能独善其身,靠的可不仅仅是官家的庇护。”
他数年在这重重深锁的宫中,步步小心,不与人交恶,亦不与人多来往,纵然无比寂寥,也甘愿独守明月楼,只求心安即可。生病了无人问津,受伤了无人关怀。这么多年也只因一次偶然晕倒遇到钟太医,才有了一个朋友。他就是这么慢慢长大的,直到遇见她,平淡如水的生命里方起一丝波澜,却未曾料到掀起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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