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18岁刚刚高三毕业的准大学生,告诉自己的老妈:你当奶奶了。
这是个什么剧情?谁能告诉我?这还是上个世纪的1999年。
没错,假设赵牧鱼在一种风平浪静的时刻,告诉自己的老妈这件有些荒诞的事情,肯定会掀起不小的风浪,迎来一场暴风骤雨的袭击。
不过,现在的情况有些特殊。
赵牧鱼说这些话的时候,正在遭受一场意料之中的暴打。
所以,周秀英反倒停止了刚才用鸡毛掸子揍儿子的举动。
没错,一大早,周秀英拎着鸡毛掸子就是来揍赵牧鱼的。
在他们家,动手教育孩子的从来都是母亲周秀英。赵牧羊、赵牧鱼姐弟两个从小没少挨揍。反倒是作为父亲的赵青山从来没有对孩子动过一指头。
昨天晚上,赵牧鱼因为心情郁闷,独自喝了一瓶53度的玻璃郎,然后醉话连篇。这小子最后连自己说的什么都彻底忘记了。所以,周秀英就一大早不闻不问的就直接来了一出三娘教子。
忽然听到赵牧鱼口中冒出来一句自己当奶奶了,周秀英心中顿时五味杂陈:这才几天啊,这小儿子就长大了啊,也当爸爸了。
不过,周秀英随即反应过来:这浑小子是什么时候做下的荒唐事啊?
这还是在家里读高中呢,下一步去了金陵艺术学院读大学,还不知道要戳下个多大的窟窿呢。
想到这里,休息了十几秒钟的周秀英顿时又想使用鸡毛掸子了。
赵牧鱼一看,赶紧躲得远远的告饶:“妈,老妈,亲爱的老妈,先别动手,那可是您的亲孙子啊,算算时间,差不多年底就要出生了……”
周秀英用鸡毛掸子直指赵牧鱼,又敲敲面前的椅子,示意这个孽畜赶紧说明情况。
赵牧鱼急忙调整好心态,满脸堆笑,慢慢的靠上前:“这个事情吧,昨天我本来想和您和我爸说清楚的,谁知道……”
周秀英脸一绷:“你那叫说清楚,一下来就和你爸说不去读书了,要复读,考什么中央美院、中国美院的,你那什么态度啊!”
前世,赵牧鱼之所以在此刻和老爸老妈生气闹别扭,主要原因就是他不想去金陵艺术学院念书了,要复读。
复读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和他一起参加艺考的女同学王彩云没有通过专业课考试,然后在接下来的文化课考试中更是发挥的一塌糊涂。
王彩云找到赵牧鱼哭哭啼啼的,一定要他和自己一起复读。说他去了金陵在大学里肯定会忘了自己。
不管赵牧鱼如何赌咒发誓,在王彩云面前都没用。从小在单亲家庭环境下长大的王彩云,听多了母亲在自己面前的絮絮叨叨:“当年你那个死鬼爹说的多好听啊,一转眼就攀上高枝,忘了咱娘俩……”
赵牧鱼没办法,只好先拖着她,想办法找机会,在爸妈面前说出自己要复读的想法来。
可惜,他的这个机会一直没找到。
这个暑假无疑也是赵青山周秀英夫妻两个的高光时刻:三年前闺女赵牧羊凭借全校文科第一名的成绩去了京都读大学,三年后儿子赵牧鱼又去了苏吴省的省会金陵读大学,在上个世纪的小镇上也算是个美谈了。几乎每天都要摆酒庆贺。
赵牧鱼也只能等到姐姐赵牧羊开学去京都了,才找机会和老爸赵青山说想复读的事情。
上一辈子的赵牧鱼,最后是在老妈周秀英的鸡毛掸子的教育下,委委屈屈踏上了去金陵的火车。
然后,赵牧鱼在金陵想尽一切办法,也没联系上王彩云。
他能想象到王彩云的失落。
第一年寒假他还去过王彩云的老家。可惜她的邻居告诉他:王彩云和母亲一起去了南方的湖建省,可能去找她那个失散多年的死鬼老爹了。
重生前五年,赵牧鱼陪一个企业家去湖建省门厦市收一组明清时期的石狮子。石狮子的收购没问题,这算是最好确认真假的老物件了。完成收购后的赵牧鱼和企业家老板被当地朋友带去吃海鲜大餐。
因为距离吃饭时间尚早的原因,他们过海沧大桥穿新阳隧道,进了当地的一家寺庙禅院参观。
最神奇的是,赵牧鱼在里面竟然见到了王彩云。
那一天,赵牧鱼没跟企业家老板去吃海鲜大餐,而是跟在王彩云身边絮叨了一天。
在王彩云的禅房里,他看见了一张供奉在佛龛一侧的照片,那是一个15、6岁的少年带着阳光般的笑容站在琴岛栈桥的护栏旁边。
已经离婚三年古井不波的赵牧鱼彻底惊呆了。因为不是知道自己没有这样一张照片的话,他以为看见了自己的孪生兄弟。
“他……他,叫什么名字?”
“阿弥陀佛……他叫赵瑜……周瑜的瑜。”
果然,这个少年就是赵牧鱼和王彩云的儿子!
在赵牧鱼泪崩后的苦苦哀求下,已经皈依佛门法号是无尘的王彩云还是带他去了禅院的后院,在那里又一座小小的只有一米半左右的佛塔,里面供奉着少年的骨灰。
原来,当年两人一同去魔都、金陵参加艺考就已经珠胎暗结。一心期待赵牧鱼和她一起参加复读的王彩云最终没有等到他,只能黯然神伤返回老家。
谁知道母亲发觉了王彩云已经怀孕。在苦劝闺女打掉胎儿无果后,只能带闺女返回湖建省待产。
赵牧鱼指着儿子那张在琴岛栈桥的照片问:“这是哪一年?回到咱老家了为什么不去找我?”
无尘师傅古井不波:“我不想儿子一生没有父亲。那年暑假他结束了高考,我带他回了小镇上,远远的看了看你的爸妈,老人都上年纪了,需要人照顾了,还去你爷爷奶奶的坟前给老人们磕了三个头。那天他很开心,几乎一辈子的笑都在那一天笑完了。然后,然后经过咱镇上的澄月湖的时候,为了救两个溺水的小学生,最终……”
赵牧鱼那天双目泣血。
赵牧鱼在那一刻才知道,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小丑。
然后,赵牧鱼把自己身上仅有的六万块钱取了出来送给王彩云。可惜无尘师傅连看都不看一眼。
最终赵牧鱼把这钱捐给了禅院,然后带走了儿子的骨灰盒。他要把他带回老家祖坟里重新下葬。虽然他自己那个时候已经被老爸老妈赶出了家门。
想来,这一辈子再也不能重蹈覆辙了。
面对着气势汹汹手里挥舞着鸡毛掸子的老娘,赵牧鱼在内心暗暗祈祷:“儿子啊,马上就要来到人世的宝贝儿子啊,保佑你老爹我吧,让我这一次在你奶奶爷爷面前过关!”
“儿子啊,等着我,老爹这一辈子就是那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出水蛟龙!这一世,我要让自己不再后悔,不再内疚,不再留下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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