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悟和江明远二人一同回去,高湛先告了别,江明远声称要送清悟回房,继续与清悟一起走在连廊上。
红色木柱上每隔两步就挂着灯笼,路面被照的也明亮,陈清悟在和江明远肩并肩走着,江明远见已经走出了老远,四下无人,轻声说道:“清悟,你是不是和安境王在...我也是听高湛说的,起初我不信,今天我信了。”
陈清悟被戳中心事,连忙摆手:“没,没有。什么都没有!”
高明远说道:“那你为何这样维护他,把他的事当成自己的事,我比你大十岁,我都经历过的,我什么都知道,若是无情,怎会如此付出。”
陈清悟死鸭子嘴硬,说道:“什么有情无情,高湛都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保住郢都也是保住粹城,怎么就付出了?你瞎说什么!”
“我不逼你承认,你是我从小抱着长大的,我视你如亲妹,自然是怕你用情太深,依我看,你处处为安境王着想,他却坐享其成,加上我的直觉,他不是个好人,我今日三番两次提醒你都没能阻止你要倾力相助他,你已经将粹城全部军力都投入进去了,你可知道?假使兵败,假使安境王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你怎么办?你平时行军打仗倒是谨慎,怎么对安境王就连想都不想就往他身上一个劲付出呢?”江明远冷眼旁观的这些日子,看得十分清楚,可身在局中,陈清悟却好像毫无察觉,仍然一股脑的往前扑。
两个人都定在原地,陈清悟气鼓鼓的,觉得江明远诋毁安境王,也觉得他在暗骂自己愚蠢。
江明远接着说:“你一心扶助安境王,可他呢?他有考虑过攻晋阳你的人手不足吗?若不是当日走运,恐怕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攻下晋阳,再到川渝,你居功至伟,他可有嘉奖?可有任何许诺?甚至让他自己的人先行入城补充军资,连旗帜,都没有给我们粹城军留位置!这些细节足以说明他不是个好人了!我不是个多话的人,很多时候我就像个哑巴,今天跟你说的话比我一年说的都要多,我想要你理智一些,对人要加些防备。”
陈清悟气得眼睛瞪起来了,指了指城墙之上灯光下隐隐飘摇的两支大旗,:“粹城军旗他挂上去了!还有,他有跟我许诺过,你不知道而已,还有,扶助他不止为情,更为了我从小要当女将军的梦想,为了天下苍生!”
陈清悟说完就跑开了,江明远无力的靠在柱子上,喃喃自语道:“罢了,人遇到爱情时都是这样,别人如何劝阻都不能让她及时醒悟,能让她清醒的,只有吃亏,受伤,失望,绝望。”
江明远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看见她房间的灯亮起来,叹了一口气,“但愿你没赌输。”
陈清悟气鼓鼓的回房,躺在床上,被子蒙上头又掀开,觉得心里有一股闷气发不出去,快把她憋死了。
而这一边,安境王把手中的狼毫笔放下,书案上,已经堆叠了七八张纸,密密麻麻记录着卫国侯征战过往,手写的酸痛,安境王活动了一下手腕,陈凌上前将最后一张纸抖了抖,让墨迹快些干。
安境王打了个哈欠,问道:“上次让你给清河郡主送璎珞,那边可有回信。”
“还没有。”陈凌答道。
“是没有送到她手中吗?”安境王有些讶异。
陈凌将手中纸张与其他纸张堆在一起,拿起来整理了一下,说道:“是夹在商队里过去的,经赵国到大梁,从商队再层层转交给稷王妃,绕了十八个圈子,前几天收到商队那边来信说货已送到,想来稷王妃不是没找到机会回信,就是信已经在路上了。”
安境王哦了一声,沉默了一会,陈凌以为他没话再讲了,于是拿着那叠记录卫国侯历年征战的详报准备出去,刚走到门口,安境王突然又开口道:“你再去送封书信,就说,让她不要插手战事,不必挂怀我的生死,自己多保重。”
陈凌的身体在门口顿了顿,心里一阵犯恶心,脸上浮现一抹厌恶的神色,安境王这招欲擒故纵可真是绝,他不说倒还好,这封信一旦递到稷王妃的手中,以她对安境王的情意,以及“愧疚”,一定会不顾一切,哪怕自己死,也会给安境王传递消息的。
真情在他心里究竟是什么?陈凌厌恶之余,心底也升起一丝寒意,相恋多年的情人尚且如此,那他呢,一个卑贱奴婢出身,又能得几时好?
陈凌强压下去心里厌恶和愤懑,说道:“是。”
几乎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还要拼命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假装若无其事。
走过长廊时,已是深夜,府内一片寂静,陈凌在一根柱子前左踢右打,狠狠的发泄着自己压抑的情绪。
打到拳头见了血,他才停手,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细密汗珠,愤怒的神情逐渐消散,恢复了面无表情,往陈清悟的房间方向走去。
将门扣响,陈清悟开了门,陈凌将详报递了过去,陈清悟接过,说:“陈凌,你怎么脸色那么难看啊?呀,你的手受伤了。”
陈凌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又往外渗着血,他掩饰着说:“没事,和王爷练功,一拳打墙上了。”
陈清悟心说,大晚上练什么功,不过他不说,想必是不想让人知道吧,陈清悟也没多问。:“那你回去记得上些药。”
陈凌答应了一声,陈清悟双手放在门框上,准备关门。
“陈姑娘...”陈凌欲言又止。
陈清悟的动作一顿,停了下来“怎么了?”
陈凌有预感,陈清悟会成为第二个清河郡主,第不知道多少个安境王怀里的赤裸羔羊。
想让她逃,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没什么。”
“早点休息。”陈清悟未疑有他,送走了陈凌,关上房门,看了看手里的一叠纸,密密麻麻的写满卫国侯的事迹。
叹了一声:“今夜无眠!”
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打了个哈欠,说道:“这卫国侯还是个人物,比起梁侯徐侯还要厉害几分,是个难缠的,不过,我是谁,我是太乙门首徒,打遍门内无敌手,我是粹城军女前锋,女军师,都夸我智计无双,嘚!卫国侯!速速归降吧!”
陈清悟在房中自娱自乐,唱着极不标准的戏腔,几个唱戏招式也极为不协调。
已经是凌晨了,天都要亮了,陈清悟走着戏子的步伐,一头栽在床上柔软的褥子里,片刻间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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