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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出了几步才道:“还愣着干嘛,回啦!”

见领队如此,其他人也只得跟他一起转身回走,有的在离去之前,还有些不甘的看了看远处的女魔人,轻啐了一口,嘀咕道:“算你运气好。”

这个队伍离开了,女魔人依然趴在地上没有动弹,直到一小时后,她才缓缓站起了身,看了看那无形的、但在她眼中却清晰可见的炎夏疆界。

她的嘴角扯了扯,似乎想笑,但终究没有笑出来。

只有逃出了炎夏,呼吸到完全自由新鲜的空气,那该死的、吃饭喝水都恨不得将她弄死的气运忽然消失不见,体内暴乱造反的真气几乎瞬间再次回到她的掌握之中,她才第一次确信自己这次跟着其他魔人一起出逃没有错。

之前,数次九死一生之时,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个愚蠢的决定。

她是在数年前的一次修炼中完成觉悟蜕变的,但她却始终安静的潜伏着,也没有试图去寻找其他同类,只是靠着觉悟之时领悟的那些奇妙法门苦苦修炼,修为迅速提升。

随着修为提升,她却越来越难以抑制心底的渴望。

对于杀戮,对于人的灵魂,就像一个老饕对美食的渴望一般,越来越难以抑制。

若再不释放真我,她怀疑自己会被内心滋生的火焰烧死。

她正打算迈开关键性的一步,炎夏人道气运诞生了。

魔人组织纷纷出逃,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跟着这股洪流躲过重重追杀逃出去,要么主动废功苟延活命。

身为觉悟者的骄傲,哪怕是死她也不想苟活于世。

于是她选择了出逃。

因为她还未开始行动,炎夏人道气运的标准是论迹不论心,她的气运还算正常,本来应该是被追杀者的她因此混进了追杀者的队伍中,可越往边境走,魔人越来越少,追杀的修行者中更不乏聪明者,而如她一般做法的魔人也不只她一个,这样的藏匿手段很快暴露。追杀游戏变成狼人杀游戏,她靠着机敏和魔人特殊的手段躲过了几轮排查,但在此过程中手上也不可避免的多了几条人命,气运立刻给出反馈,再来一轮狼人杀她一定完蛋,于是她果断的再次选择出逃,自此,她的身份也暴露无遗。

好在之前的坚持也不是没有意义,让她总算坚持到了边境,成功越界。

半天后。

一个由首陀罗和少量吠舍组成的边境村寨,原本近千人的村寨变得静悄悄的,有的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有的趴在桌上手里抓着一坨像是屎粑粑的东西,身上没有一点伤痕,但身体已经变得冰冷僵硬。

在这座村寨中央一栋石砌建筑二楼。

还是那位成功脱逃的女魔人,她将寻到的几块灰色粗麻布缠在身上替换掉原来那身沾满了自己和别人的鲜血的装束一把火烧掉。

刚沐浴的她随意披散着还有些湿漉漉的头发,临窗盘膝静坐,阳光从窗台射进来,照在她脸上,甚至能清晰看见她脸颊上细微的绒毛在清风拂动下微微轻摆,窗外有两只蝴蝶翩跹追逐,这样的氛围,给人一种静谧的美好。

仔细看,就能看见有淡淡的烟气从窗外渗透进来,这些烟气源头来自这个村寨中每一个已经倒地变得冰冷的人体上,这些烟气从他们身上渗透出来时,显得有些斑驳,就像劣质柴火燃烧出来的烟气,不仅颜色杂,而且呛人,可随着它们如同丝丝缕缕流水般向石砌建筑二楼汇聚而去,在阳光的照耀下,那驳杂的颜色越来越淡,越来越纯粹,最后,在被她呼吸进入体内时已经形如透明。

某一刻,她体内忽然闪过一阵轻微的气息震动,那是她修为完成了一个重大跨越的标志。

压抑数年,又熬过了九死一生的围杀之局,以前所承受的一切煎熬,这一刻都变成了命运的馈赠。

她忍不住又想起那个数次给了自己近乎致命的打击的围杀队伍,她相信再次遭遇猎物和猎人的身份会转变。

她心中闪过一丝遗憾,忽然,猛地睁开了眼,看向窗外。

只见对面不远的屋顶上,站着一位炎夏青年,像是一位文弱的书生。

他没有掩饰自己的气息,所以,她一眼就看出了他是同类。

所以,原本已经调动紧张起来的身心微微有些放松,但却没有彻底放松。

而他身上散发的气势,远比刚突破紫府境的自己更强。

她感觉自己无法在他手上撑过一息时间。

“跟我走吧。”文弱青年直接开口道。

“好。”她毫不犹豫直接应道,并没有在“你是谁”“我为什么要跟你走”这样幼稚的问题上纠缠。

两人很快出了已经毫无人气的村寨,向着远离炎夏疆域的更远处急掠而行。

似乎很满意她的干脆果决,文弱青年道:“放心,你们熬过了这世界上最危险的试炼,每一个都是无与伦比的瑰宝,我只会尽己所能的给你们提供帮助,加速你们的成长!”

“我们?”她有些疑惑。

“自从得知炎夏巨变之后,我就将全部的心力放在了对你们的接引上,现在,已经有很多先你几步逃出来的接受了我的邀请,现正在我的城堡里修正疗养。”

“哦。”明白了怎么回事后,她简单应了一声便不再多问。

反倒是文弱青年谈性更浓。

“我叫幽鬼,你呢?”

“我?”她想起了在炎夏境内压抑憋屈的那些年,还有这次大逃杀无数次险死还生的精力。

炎夏将一个个梦魇施加给她,而她除了逃,没有一点反抗之力。

以后,再也没有人能给我梦魇,我要成为别人的梦魇!

她心中如此想着,嘴上便道:“梦魇,我叫梦魇。”

至于曾经身而为人的身份、姓名、经历,对完成新生的她而言,都是没有意义的东西。

……

没有魔人可杀,尝到甜头的修行者们将目光瞄向了深山大泽,这些地方可不仅仅藏匿着魔人,还有大量觉醒智慧的非人生命,其中固然有忌惮人类的强大而主动隐藏躲避的,但也不乏为害一方的,对于剿灭这样的祸害,修行者们的主观能动性和积极性至少是以前的十倍。

以往官方必须发布榜文,许诺实际的利益,他们才会行动,若那些非人种藏匿得太过偏远隐蔽,权衡之后甚至会放弃,可现在,都不需要官方给出任何利益许诺,他们就呼朋引伴,结成队伍深入荒野大泽,展开拉网式的清查。

至于因此顺便逮到些无辜的、并没有为害一方的非人种,该如何处理就要看这个修行者队伍本身的道德水平了。

而这往往是经不起考验的,特别是他们面对的是非人种而不是人的情况下,而且他们往往还一身是宝,他们又没有融入炎夏文明圈,没有任何一条炎夏律法会保护他们,哪怕把他们扒皮抽筋,敲骨吸髓,也不会有任何隐患,甚至还会大赚一笔。

该如何选择,所有修行队伍都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这间接加速了另一件事情的完成,那就是炎夏官方正在积极推行的吸纳非人种进入炎夏文明圈的计划。

炎夏人自己觉得这个计划很有吸引力,他们从自己的角度出发,认为身为“文盲”的非人种们一定会非常欢迎这种改变。

可实际情况是,虽然炎夏官方一直在积极推广、努力宣传,但效果并不是特别明显,越偏远越荒僻的所在越是如此。

就像那些普法工作者去法盲遍地的山区普法一样,感兴趣的不多,反倒觉得我当一只在泥潭里自由打滚的快乐小乌龟就很好,为什么要听你们的。

我很快乐,我很知足,所以,不需要。

现在,他们终于感觉到了自己需要了,不仅需要,而且非常、必须、立刻、马上需要!

普法工作者走了,他们却悄悄捡起被扔垃圾般扔到某角落里的法律文件挑灯夜战,哪怕死记硬背也要牢牢刻进骨子里。

通过各种办法努力学习炎夏话,哪怕会简单的一两句也好,如果能给自己起一个名字那就更好了。

于是,尝到甜头的修行者大军继续以搜山检海的决心扫荡荒原的时候,经常会发生这样的一幕。

一只不知道什么品种,甚至都没统计进物种图鉴中的怪东西或是前肢高举,一步步走出,或是四肢匍匐在地,以示无害,然后嘴里高呼:“别杀我/别杀额/别杀俺,我叫王二狗/张铁蛋/胡娇娇。”

翻来覆去就这一句话,操着各种歪到天际的炎夏方言,就差在自己脑门上贴个良民标签。

这个时候,修行者队伍都会很无奈,这怎么办嘛,周围这么双眼睛盯着,真要是犯了某些原则性的错误,身周的同伴怕是要第一个跳出来把他当经验怪给刷了。

……

气运规则和神道体系的诞生,还加速了炎夏推动修行宗门化的步伐,因为这两项规则的兜底,原本让决策层十分担忧的种种隐患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而无论对修行者个人还是修行者组织而言,比以前更加积极的参与进来,以前一切的出发点是更多的利益,而现在,哪怕亏本倒贴,他们也愿意为炎夏人道的壮大贡献自己的力量。

这相当于用钱或者其他资源就可以兑换气运,这样的好事可不是随时都有。

他们甚至情愿多亏一点,哪怕把家当配光倒欠一屁股债都行,可惜,炎夏中枢早在他们之前就把这漏洞堵上了。

该你赚的你必须赚,不赚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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