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外的阳台,灰灰暗;阳台外的天空,阴阴沉。
寒风凛冽,很快就会下雪了。
看样子,又是数日不断的雪。
屋内静悄悄,偶尔有一两声敲响的鼻鼾。
不知道过了多长,康斯旦丁睁开了眼睑,愣了愣,抬起左手,看了手表:六点十分。
这么快。
康斯旦丁一时恍惚,时间无形。
刚要站起来,就感知到怀里有东西,又低下头,一看:歌莉娅蜷缩着,似乎是舒服极了,嘴里叼在纸片,鼻鼾“呼呜”地微响。
做一只猫,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康斯旦丁调侃地暗道,再缓缓地把歌莉娅抱上床去,不是歌莉娅的小窝。
歌莉娅睡得很沉,很香。
康斯旦丁轻轻地走到阳台边,拉开窗帘,外面已是漆黑一片,寒风呼呼,雪花在阴冷的天空,坠落下来。
冬天的夜晚,来的格外的早。
…………
低矮的天空,再次飘起雪来。
白茫茫一片。
康斯旦丁撑着一把黑色的长骨雨伞,腰身笔直如同铁柱一样地走去教堂的旁门,皮鞋踏下一个又一个脚印在无数雪花堆积不到一指高的积雪上。
一个带着喜悦的声音,从背后忽然而起:“喂,喂,伙计,等一下,等一下我。”
这声音,太粗糙了。
不需要回头看,就知道是谁。
康斯旦丁闻声,停住脚步,转过身,看见拉尔夫斯顶着雪花,穿过纷飞大雪而来,令女人都羡慕的长睫毛,生动地颤动着。
不一会儿,拉尔夫斯那肥硕的身材站在康斯旦丁面前。
拉尔夫斯的礼帽沾满雪花,如同白色丝绸盘在礼帽上。
“噢噢噢,康斯旦丁,我的伙计,多日不见,想死你了。”拉尔夫斯呼出一团一团的热气,不断化为雾气,再乌有,不断“噢噢噢”地聒噪不已,像一只令人讨厌的乌鸦。
康斯旦丁有意地别开,动作有所隐瞒,不让拉尔夫斯知道,才说:“你今天来得很早,这不是你的风格,拉尔夫斯。”
“不不不,伙计,你误会了,我一向都是比别人早点到,不让别人等,这是教养,这也是我外祖父告诉我的第一个人生道理,我一直都遵循着。”拉尔夫斯连忙解释,又继续说道:
“总而言之,我想死你了,不见到你一秒钟,我都痛苦不堪。迫不及待地,渴望见到你,现在见到你,我还渴望拥抱你。”
如果是初次见面,也许会被拉尔夫斯一翻胡扯给感动。
康斯旦丁对拉尔夫斯是免疫的。
“你外祖父还好吗?有没有被他的外孙子给气死?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动物存在。”康斯旦丁指桑骂槐地说。
拉尔夫斯陡然一转,瞬间悲伤起来,沉下头,装作悲戚样子,用很难过的语气说:“他告诉我第一个人生道理后,就再也没有说第二个了,他死了,他在玫瑰花下死的。”
拉尔夫斯说完,又在康斯旦丁耳边嘀咕。
嘀咕后,拉尔夫斯哈哈大笑,笑得捂住肚子,还是笑得不能自拔。
拉尔夫斯,从来都是这么开心,如同一个天真无邪的胖子。
“败类!”
康斯旦丁丢下一句短句,径直地走到教堂的旁门。
进去旁门,走过走廊,跨过秘密之门。
“噗。”
康斯旦丁收了雨伞,把礼帽的雪,倾倒掉,又“蹬蹬”几下,把皮鞋的雪渣蹬下来。
“吱。”
推开门。
神父如同枯木一般,安静地站在祭台旁。
风雨雷电,春夏秋冬,神父都不会缺席,除非生病了。
“晚上好,康斯旦丁。”神父跟歌莉娅一样,会通过脚步声,辨识来人。
“晚上好,神父。”
康斯旦丁把门推回去,温和地回应。
“嘭!”
门又被拉尔夫斯猛地推开,又“嘭”地推回去。
“噗噗。”
拉尔夫斯把礼帽摘下来,抖去雪,再把肩膀上,外套的飘雪拍打去。
教堂的地板,落着一些白雪。
“嗒嗒!”
“嗒嗒!”
拉尔夫斯踏着皮鞋,又大声喧哗:“噢噢!晚上好啊!我亲爱的神父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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