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一边长翼一振,将翼下的忘言抛入潭中,另一边被哥哥拽着的长翼稍稍倾斜,像是想放下哥哥,似乎并不想伤他。
红龙潜入潭中去救忘言。哥哥两脚挨地,但手不肯松开蝙蝠的翼上尖爪,喘着气说:“再不解咒就来不及了!”
那蝙蝠被哥哥拽得身子几乎失去平衡,呲牙恼怒道:“不错!这咒是我所下,但那人类无知小儿也忒狂妄无礼!我久未踏足尘世,甫一露(lou)面就受此羞辱,我怎能忍得!”
“信使所言,穿云理解。但信使实在无须与这人类小小少女计较。年少轻狂,我们都有过,吃些亏碰碰壁,说话行事自然老道。信使年轻时候的荒唐事现在不都化作韬光养晦的稳稳城府了吗?”哥哥不松手,且循循善诱。
“你这哥哥倒是老奸巨猾!”落英冷笑低语。
蝙蝠扇动翅膀的幅度小了下来,仿佛是心思有所松动。
哥哥趁热打铁道:“如此这般教训,于那女娃已经足矣,放她一条生路。信使尘世之行,没的沾染些闲气。穿云和候选诸君还期待着下一次信使的降临呢!”
“侍同这话真是说得我心豁亮许多!”蝙蝠无声地笑了,一张丑脸皱成一坨道:“但,很是可惜,我那解咒之物并未随身携带。”
“哥哥,莫要再同他废话!他分明是不肯解咒!风间纵使说错话得罪他,但也罪不至死啊!一句话就要取人性命,真正是气量狭窄、心肠歹毒之人!不,他才不是人,他不过是一只丑蝙蝠!”我浊气塞胸,不吐不快。
“就凭你说的这些话,谁会相信你憨睡了16年!”落英在旁奚落。
“你给我收声!”我转脸对着落英一声暴喝:“你除了在一旁叽叽歪歪、冷嘲热讽,你还会干什么?!事情出了,不是想着法子怎么赶紧解决,只顾显摆你看得透、懂得多,有个屁用!你有天大的本事,你倒是露一手啊!你把风间救回来算我服你!”
我急赤白脸对着落英一阵乱吼。
落英被吼懵了(这可是长了十几年没被吼过的主儿啊),奚落我时嘴角的一抹嘲弄之笑还来不及收回去,冻挂在原处。一双妙目停留在我脸上,定定然,眼神干净,如同我醒过来时吹拂在白色窗纱上的清风,我抓不住它,但我感觉得到它。那风扫过我心底,微微打个旋儿,飘散而去。
我的手仍没有松开风间,已经冻僵的风间。我的手臂仿佛已经跟她的身子冻成一体。我望着红龙已从深潭中将忘言托出,驮着他朝我们过来。
落英的脸在改变。他终于反应过来。仿佛有一群马在他脸上奔腾踏过,扬起一阵尘沙,他的脸就隐在那风沙之后,一双妙目变寒星,隐隐约约,闪烁不定。
我一阵心慌。恐惧的小火苗在心底轰然绽放。一阵突如其来的颤抖,我听到牙齿打颤的声音。我是怕的,还是冻的,我不知道。
落英紧抿嘴唇,跨前一步,一把钳住我手腕,将我一扯!我一个踉跄,另一只手臂还勉强环抱着风间。
“你要怎样?”我说。语气已没有刚才那么雄壮。
“你不是要看我‘露一手’吗?随我来!”扯了我便要前行。我看他一脸冷峻,紧闭双唇,下巴的线条美得瘆人。一双眼睛乌亮,盯住我,似要榨出我那虚张声势下的懦弱。
他,完完全全,好像变了一个人。仍然是俊秀难以方物,但你已经根本无法看到他的美,你只会瑟缩着他的严威。
画海和寄城同时抢身上前,就连一直安静不出声的小蓝龙也欺身过来。
“落英!你干什么?!”画海叱喝一声,寄城伸手就想要拉下落英那只拽我的手。
落英手中一顿,定神朝他俩望去。眼神如冰铸之剑,寒光横扫,竟逼得姐姐和寄城朝后一闪!
落英拖拽着我,既不松手,亦不张口,小蓝龙挨身过来,落英伸手将我怀里已僵成冰柱的风间一推,推到蓝龙面前,眼都不带眨一下,拽着我径直来到那蝙蝠的翼下,正正就在蝙蝠的利爪之下。
我低头看着落英镶在我手腕上的他的那只手。如同某种细爪生物,雪白纤长,骨节发蓝,清秀疏离,却又戾气十足,紧紧缠绕,不肯罢手。
落英一手扯我,一手向那蝙蝠招呼:“你,过来。”语气极为冷淡却摄人心魄。
那蝙蝠正自跟哥哥拉锯,总是不肯交出解咒之物。不知为何,听了落英召唤,竟然乖乖俯身下来。一片阴影笼上落英的脸。
只见落英懒洋洋伸手绕到头顶,取下他那根绾发髻的细细长簪,轻轻放到被他钳着的我的手里。我一头雾水,不知他意欲何为,但见他突然一手扯住蝙蝠巨大翅膀,另一只手拿住我的手,将那长簪朝翅膀狠狠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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