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格逃窜在一个个阴暗看不见丝毫光影的角落或是灌木丛，那些月亮撒设在地上的光斑亮得看得见草尖的露水，他知道，再过不久就要结霜了，那是最冷的时候。

他像一只游走在阴暗中的耗子。

他师傅很久以前就喜欢这么叫他，因为他的体格于这一门手艺得天独厚，瘦瘦的，小小的，贼眉鼠眼，可巴格不喜欢，他的民族信仰教导他生为男人就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是太阳神眷顾之子。

可最后，他抛弃了太阳神，活成了他师傅想要的阴暗老鼠。

那又怎样？想要活着，就会有千种万种的方法，必然要抛弃的也就抛弃了，世界交予我们的，终将也会反哺给它。

看，要不是成了老鼠，像今天的这种情况他怎么可能逃得掉！被警察一窝端这种事，他早就已经无数次预料，每一次，他都相信自己的直觉，如同这一次一样！这都是他无数次血的教训得来的经验，最后连那个老不死的也栽在了千百次探的墓里！

不是有一句话？无论别人看见与否，最后活下来的幸存者，才是最终赢家。

而如今，蛰伏的阴暗里蠕动的不一定是黑暗，也或许是一双眼睛。

与此同时，在黑暗中的森林比想象之中安静，又比想象中更热闹，长时间的负荷奔跑让杨曼体能消耗的速度更快，就算她尽力压制，喘息声还是越来越大，汗珠从额头滑落到衣领里面，怀里的衣服下面露出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两只小手紧紧抓着杨曼的衣襟，却也不哭闹不见他害怕。

杨曼可不像他一样乐观，仔细想想之前那股没有由来的寒意，她最得意的直觉告诉她，危险。

就像当初，遇见杜存瑞时，如芒在背，的感觉。

不安全，要赶快离开这儿，好在现在是晚上就算真的有人看见她也一定看不清楚她长什么样子，为了避免意外她们得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她现在不是一个人，最重要的是小雨的安全要放在第一位，相比其他的不管是什么都可以直接忽略。

可她一直过于相信自己的能力，总以为自己得到了也许是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能力，至少是自保的能力，曾经以为虽然这个世界很艰难人性很虚假，但是至少，不会这么危险，得到异能之后，第一次给她不安全感的是突然出现在她身边的杜存瑞…还带走…

再有就是现在。

杨曼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为了避免发出太大的喘息她将口鼻埋在衣服里大口呼吸着，喉咙传来极度不舒适的灼烧感。

“姐姐？”

杨曼紧了紧酸疼的小臂抱紧他，有一阵山风吹来，很冷。

“没事，很快就到了。”

“…姐姐？真的有叔叔阿姨们晚上爬山的吗？”他刚才很仔细的看，好黑，也没有看见有叔叔阿姨啊？

杨曼一笑，“有啊！聪明蛋，今天可能看不见，以后你一定看得到的，不过那时候你得要长大到自己爬山，可不能是姐姐抱着！”

他整个脑袋都埋在衣裳里只露出两只眼睛，可苦恼了，皱着眉头想，姐姐怀里好温暖的，要是自己爬就不能让姐姐抱抱了，可姐姐抱他也好辛苦…但是走路也很累啊…

最终还是姐姐重要这个终极命题压倒了一切。他郑重点头，“等小雨长到了换小雨抱着姐姐走！”

“＾＿＾”

“好啊！约定好了！”

“嗯！”

黑夜还很深长，闪烁的星子慢慢被天上飘来的淡薄的云遮住光芒露出朦胧的月光。没有休息多少时间，杨曼调出体内为数不多的灵气，她虽然爆发的瞬间速度极快，下山的时候也能借着坡势省些力气，但是群山环绕之间总不能都是上坡！

好在她这么拼效果也很明显，她记得来的时候大巴车在路上颠簸了近两个小时，现在她已经远远的看见了一座亮着灯光的山顶凉亭。

她们去过，那儿就是环海路，一个影视风景区，昨天她们还去过。

杨曼腿一软，赶紧扶住身旁的大树，这一下才放慢下速度赶路，身体不至于负荷过重。

……

他醒过来的时候在温暖雪白的被窝里，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照在她身上，粉红色的毛衣能在阳光下看见那些柔软的毛，就像童话书里老师讲的天使一样！

不！他姐姐就是天使！昨天晚上他还梦见姐姐带着他飞呢！

唔…

他怯怯地叫了一声，“姐姐？”

可窗口的人影并没有听到。

小小的人往被子里窝了窝，只露出两只亮晶晶的眼睛。

“姐姐…”

……

“姐姐…”他稍微大声了一点，小身子在被窝里扭啊扭，可爱得像一只胖乎乎的虫子。

杨曼这回听见了。转过头来轻声的笑。

“怎么了？小懒虫？”

小小人憋了半天，这才不好意思小声说道，“厕所…我想上厕所…”

杨曼温柔笑笑，将他从被窝里挖出来，屋子里暖气开得足也不怕着凉，她们现在已经回到了之前的那个酒店房间，刚才她已经打电话预定了今天的机票，她们准备要回去了，以后等小雨大一些，或许她再强大一些…

阳光下，笑闹着的一对姐弟幸福得似乎可以入画，无论是眼角还是眉梢都被柔情所抚摸着，杨曼放下了几乎所有一切，所有曾经在乎的，只要有一个也曾经同受苦难的小雨在身边，只要看着他一点点遗忘痛苦的过去脸上也有了小孩子该有的天真无邪她也就变得幸福。

她已经不一样了，她有崭新的未来，她会用尽力气保护这些好不容易属于自己的幸福的，忘记过去，因为所有的苦难和折磨最终都不会白受。有一天，它会变成幸福的营养针剂，再黑暗再阴郁的角落里也能滋生出的幸福…

可这世界从不等你，有时候杨曼会想，其实所谓的人生，是不是就是一个又一个的深渊，一个不注意就会踏入其中，不，或许它们本就是无处不在的空气，没有一刻你曾逃脱过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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