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永水本是说玩笑话,却见大儿子赵刚神色尤为郑重。
似乎是鼓足了勇气,赵刚开口说:“爸,采石场,我们家可以包下来!”
赵永水听了,立刻感到茫然。
这样做怎么能行?!
两家关系不错,现在采石场经营不好,赵家应该尽量帮忙,怎么能趁人之危去抢呢?
况且,李德发家里承包了采石场,虽说目前遇到了困难,可他原来都做得很好。每年春节前,也把采石场的账目公开,多少都要为村民们分一点红利的。
因此略作考虑之后,赵永水立刻说:“不合适,不合适!人家李德发刚遇到困难,我们就抢过来,不合适!”
面对父亲的阻挠,赵刚并不理会,继续坚持说:“采石场的股份,大半是村里集体的。经营不善,这是全村人的损失。都要在这上面讲人情,村民们什么时候能够富裕起来?!”
赵永水知道他说得在理,可是心里还是觉得落忍,一时没有说话。
其他几个儿子,也是纷纷说着大致相似的理由。
赵永水知道,孩子们这又是商量好了,来“逼宫”的。
“谁的主意?”赵永水沉着脸问。
方淑芬早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你这脑袋跟榆木似的,你还不爱听。你没见几个儿子说话时,都在看着玥玥吗?”
赵永水脸上一红,再低头看向赵玥,只见她正仰着头,对自己嘻嘻地笑着。
沉思许久,赵永水默默地点点头后,开口说:“嗯,那就等开春了,德发要是公开招标,我们就去参加!”
家人们立刻鼓掌,为赵永水的相比原来大了许多的胆量。
“好了,闹腾了一大晚上,都早点睡觉去吧。”赵永水说着,就要起身去盥洗。
“大哥还有话说呐!”赵玥立刻伸开两臂,拦住了赵永水的去路。
赵永水看着女儿可爱的神态,不禁笑着问:“是老大有话说,还是我们玥玥有话说?”
一家人听了,都笑了起来。
赵玥把父亲按坐回炕头,再赶紧对大哥赵刚使个眼色:“说吧,说吧。”
老大赵刚似乎是练气功的人一样,站在那里连连运气。
赵永水夫妇看着他这个样子,只觉得奇怪。赵永水皱着眉催问:“到底是什么事?采石场竞标的事,不是答应你们了吗?”
“我要竞选村长!”赵刚把身板挺得笔直。
听了他的话,赵永水顿时觉得两眼模糊、脑袋发懵。
呆愣半晌,赵永水站起身来,伸手摸摸儿子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净说胡话呢?”
赵玥再把父亲推坐回炕头:“大哥没发烧!”
赵永水无奈地坐回炕头,嘴里说着:“刚才说承包采石场,我就觉得不合适。现在先别说你赵刚有没有竞选村长的能力,就说人家李德发为人不错,咱们也不能干这个挖人家墙角的事!”
赵玥立刻说:“李伯伯人很好,在老百姓中间也有威信。可是他带着村民致富的能力,却差得多。继续由他带领的话,村民们改善生活的时间,就会慢了很多。”
赵永水想了一下,就对赵刚说:“老大,你德发伯伯对咱家算是有恩情,你去竞选村长,还是不合适!”
十九岁的赵刚,虽说在实际生活与劳作中,得到了很多锻炼。可要他想着去竞选村长这么大的官,那是从来也没有想过,甚至偶尔在脑海中闪过一下,就赶紧止住的念头。
近一年来,随着参与家里各种事业的奋斗,赵刚不仅帮着家里挣到了钱,懂得了一些致富的办法,也更因此产生了强大的自信心。
这份自信,使得年龄不大的他看起来颇为成熟。与村民,以及来往的客户交往中,沉稳刚毅的性格,在赵刚的言行中体现得越来越多。
赵家“掌门人”赵永水,原本过于老实,现在已然好得多。可因此旧习如此,赵永水遇到紧急事务,或者大金额的业务洽商,还是显得犹豫不决。
久而久之。无论是村民还是客户,都更愿意与赵家老大赵刚,去洽商具体的事务。因为赵刚虽也是少言寡语,但暗含着一股能够当机决断的气度。
相辅相成。赵刚既然得到更多人的看重,他自己也就更加慎重严谨地对待与大家的交往。那份自信,在他的言行中体现得也愈加明显。
此时遇到父亲的质疑,赵刚却有些挠头。承包采石场、竞选村长,并非是他主动想出来并决定的。小妹赵玥听到李德发与父母的交谈后,立刻找他商议,并极力劝说。
赵刚也觉得似乎不妥,但赵玥只说是为了广大村民,而非因为私人友情。
其他几个兄弟也都纷纷劝说,赵刚想着自家现在做得不错,可村民们仍然有保证不了吃白面的情况,也就挺胸答应下来。
赵永水见赵刚不再说话,就认为他在自己的劝说下,打了退堂鼓。
这样想着,赵永水再摇头说:“再有,先不说李德发能否连任。小队长何必达那样精明的人,也在积极参与竞选,甚至搞得李德发都头疼!你们说,赵刚去和这样的人竞选,哪能获胜?不是白让村民们看笑话吗?”
不说这话还好,说了这话,大家一齐表示不屑。
方淑芬摇着头说:“这样的人要是真当了村长,村里工作能正常吗?”
几个兄弟也表达着各自意见,赵玥心中更是气愤:就冲何必达二儿子何正的品行,作为父亲的何必达,能推卸得了教育失当,甚至误导孩子言行的责任吗?何必达要是当了村长,他想的只是一己之利,怎么可能去为更多老百姓改善生活,而费尽心力地出谋划策呢?
赵永水似乎身陷批斗会中一般,只觉得自己已是众矢之的。大家七嘴八舌的话,令没有了主见的他,只觉得头大。
转头看向小女儿,赵永水又乐了:赵玥的小脸胀得通红,紧皱着眉头,紧抿着嘴唇。
赵永水笑着说:“玥玥这是生气了吗?”
“嗯!”赵玥毫不犹豫地点头认可,两根垂在肩头的小辫子,也狠狠地摇摆了几下。
“是生气何必达的为人吗?”赵永水说完,自己都觉得心惊,下意识地立刻收住了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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