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衙役一早张榜布告。有好事者走上前看,原来,闹得满城风雨的红衣案今日凌晨结案。这凶手原是一个侏儒,从小被同村的欺负折辱,长大后想谋个营生也处处受挫,遂产生了报复社会的心理。借着孩童身形的便利,潜入几位受害者家中,他内心极端阴暗,专门杀害貌美的待嫁女子或是**礼上待价而沽的美娇娘,手段极其残忍。
昨夜沐风与澜姬大婚,凶手因着几次得手轻巧并不费力,一时间又引起轩然大波,心里长期的压抑得到痛快疏解。于是再一次佯装成同去赴宴的官员亲眷孩童。待灯烛烧高,他潜入新人房中。哪知这新郎是个练家子,自己抵死奋战也没能占得上风,好不容易借新娘的身子躲过那一记致命击杀,旋即,他反身刺那新郎一刀才堪堪逃走。才出得府门,却被团团围住,想来也没了生还的可能便认罪伏法了。他早就不想活了,经此一事,整个盛京都知道他,那些曾经欺负他的人被他吓得瑟瑟发抖,他只觉得已经人生无憾了。
这厢沐府,澜姬还穿着昨夜那身火红的嫁衣。她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可昨夜沐风为了保护她而被凶手刺伤的一幕,总是跳入她的脑海。她何德何能让沐大人为了自己这般浮萍一样的女子以身犯险。尽管大夫再三说了,沐大人身子骨强健,刀也未伤及脏腑,只是晕过去了,她还是战战兢兢地守了一夜。
沐风醒来就看见一身火红的澜姬打着瞌睡,他声音嘶哑地喊了声“水”,澜姬立马起身给他盛水,还细心地喂到嘴边。沐风哪里受过这种待遇,从前受过再重的伤也是自己挺过来了。他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自己来吧!”澜姬这才放手让他自己喝水。
“澜姑娘,红衣案已结。之前未告知你计划,是怕你心慌乱了手脚。我已经将你赎了出来,往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沐风忍着腹部的痛意,艰涩地开口。她想要自由,他想到了法子给她,真好!
澜姬听来却是赶人了,她嘴角微沉道:“沐大人说的是,原以为沐大人心悦奴家才娶,没成想是我妄念了。奴家这些年攒了些钱银,留给沐大人,聊以酬偿赎身之恩。澜姬便告辞了。”
“你一个女子,没些钱财怎么好营生。”沐风关心道。
澜姬却起身,思忖半晌才道:“如今整个盛京都知晓我嫁过沐大人了。澜姬自当趁还有个好颜色,谋一个出路也好。典狱司的钱大人待我不薄,我自去寻他,为我留间薄舍即可。”她说完静默地立于窗前,难得的顺从安静,窗棱处垂下的藤花映照着她白皙的脸颊,配合着潋滟的清波,美得不像话。
沐风却只听见她还要往火坑里跳,还要去找钱誉!他急得霎时从床上起身,这一突然的动作使他伤口撕裂,棉布上染了血红,澜姬吓得赶紧扶住他,又觉得自己似乎担心过头失了矜持。
沐风却一把握住她的手,轻咳一声,“不准你去找钱誉!”
澜姬没想到他受伤了手劲还这么大,挣脱不开便只能闷闷道:“沐大人不要我,还管我找别人?”
“谁说我不要你!”沐风着急的回答,让澜姬有些惊诧地看着他。沐风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情急之下说了什么。他遂又解释“我……只是不想强迫你。”
澜姬听完心头涌上柔情,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没有强迫。”
沐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讷讷好半晌。澜姬气恼,“我去叫大夫来!”
暗夜渐离,晨光微起,天边是淡淡的绛紫色,再有个把时辰,天该亮了。季珩刚熬了一宿回家,走在回府路上脚步都是虚浮的。他迈入府中,以纪小小的个性,没睡舒服她是不会醒来的。他放轻步子走进房门。微光自窗沿缝隙漏进来,在窗案旁的梳妆台上撒下丝丝缕缕的柔和,风,吹落书案上染唇的胭脂。他越过屏风踏入内室。床上被褥齐整,没有丝毫动过的痕迹。
季珩叫来桃花问夫人去哪里,桃花被吓得眼睛瞪得像铜铃。说自大爷走后,夫人就一直在房间,没出过门。自己兢兢业业守了一夜也没听到什么动静。
季珩再一次逡巡着房内,走到梳妆台前,她的云舒发簪下面压着一张宣纸写就的纸条。上书:天心阁,一人来。
桃花见这情况,吓得跪在地上。这,夫人是被贼人绑走了吗?!
天呐,她真的一点动静都没听到,怎么办?!夫人她不会有事吧?!季珩面容严肃,交代她不要将夫人失踪的事情传出去,府里一切照常。桃花脸色苍白地点头,看着季珩大步出去。
……
纪小小眼睛上的布条被人用蛮力扯掉,嘴巴塞着布团。电视剧、小说里常看到的绑架桥段上演在她身上。她并没有很害怕,她看着眼前这个年近六旬的老头。心想着,现在干绑架的真不容易,都要右相大人亲自出马。
右相云席之眉目依稀可见年轻时的学者气质,衣襟肃整,一派端方儒者风范。纪小小想,他年轻时估计也是个风雅公子。寻着原主纪澜月的记忆,她是被右相设计嫁给季珩的,是要帮他拔除季珩这个眼中钉肉中刺的,可她纪小小来了,错过了两次暗信。右相估计是火大了,好不容易让他娶她,结果没用就算了,还让自己女儿云暮色为这事茶饭不思。
“右……右相大人。”纪小小手脚被捆着,嘴巴也被堵住,发出去的声音只有“唔……唔唔唔唔”,云席之示意亲信把她堵住嘴巴的布条扯下。
“你倒是忘了自己的任务。”云暮色的眼长得和站在她面前云席之的眼一模一样,一样的狭长清冷,黑瞳里带着一丝疏离。只是云席之的包含更多其他的东西,深不可测,她看不真切。
“我,我只是一直找不到法子找您复命。”纪小小低垂着头,看起来乖顺。她还不能死,她还没挨到季珩来救她呢!
“那你说说,我吩咐你做的,做了哪一桩?唯独做了一件和我女儿抢男人的好事!”右相回过身直盯着她,纪小小只觉得自己无所遁形,怕得要命。但怕也得硬着头皮周旋。
纪小小被绑来的地方叫天心阁,天心阁坐落在盛京城郊的幸孤山,阁高六七十米,下头乌压压的一片如同深渊,黎明前风吹得纪小小整个人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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