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故意把鬓发弄乱,把领子扯开了些,拧自己脖子一把掐出了块红痕。穿上鞋子开门自然而然道:“掌柜的快别喊了,夫君昨日折腾到半夜才睡,还没醒呢!你别打扰他了。”
柳翩翩见栗玑头发也乱了,衣衫不整的,还正巧看到脖颈间还有浅红的印记。愣了愣道:“如此,那妹妹和公子再歇息一会儿吧,翩翩不打扰了。”
说罢便想走,栗玑却叫住了她:“掌柜的,我知你看重我夫君的样貌为人。但我们少年夫妻老来伴,即使我们偶尔别扭,只要我愿意,他就会舔着脸来求饶。他是绝对不会不顾我的意愿娶妾的,掌柜的还是早早断了念想。”柳翩翩不知自己的心思竟被一个小姑娘看透了,脸上挂不住:“妹妹多虑了,既来了我这庄子,就是贵客,哪有不好好招待的道理。”栗玑但笑不语。
待她走后,栗玑回到房间,只见胡都已经醒了,撑着头侧卧着看她,眼里满是揶揄意味。“栗知军倒起得早。”
栗玑知道胡都听见了她们的对话,僵硬道:“在寻到药之前,谁都不能打扰你。”
胡都闻言嗤笑一声,他不知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栗玑却道:“庄子里太无聊了,本知军命你带我外头去溜达溜达。”
胡都心情愉悦道:“是,栗知军”
幸孤山经昨日一场暴雨,许多山石被击碎了砸在地上。昨夜利用飞鸽互通了消息,锦州那边已经着手督促修桥事宜。
栗玑在山间行走着,如同一只云雀入了幽林,全是自由的气息。胡都在她身后跟着,边观察着周遭的情况。忽见前方碎石滑落,他伸手拉她,她正细嗅着林间草木清香的味道,只听他一声“小心”,下一秒就跌进他水沉香气息的怀抱,她原先时闭着眼的,缓缓睁开眼看看,有丝懵懂和稚拙。两人靠得太近,她胸脯紧贴着他广阔坚实的胸膛,胡都喉结动了动,他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栗知军,这里不安全,我们还是回山庄呆着吧。”
栗玑见这情况,也不任性了。点点头同他一起折返回去。出来时不觉得,回去才发现两人竟然走出那么远了。栗玑平日里在军营,出行都骑马。现在脚是又酸又疼,胡都见她越走越慢,在她面前蹲下道:“栗知军,上来,我背你回去。”
栗玑实在太累了,也顾不得之前对他的偏见,趴在他背上,由他背着。他的肩膀很宽,水沉香的气息似有似无,有安定人心的作用。
栗玑靠在他的肩头,她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胡都,你好像也不像看起来那么讨厌。”
胡都只觉心里一紧,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初次见她,他当她是普通少女,
想着待篝火晚会结束就去找她。后来知道她身份尊贵,想到两人也许再无可能,他把这念想埋在心底,不知如何忘记,如何放弃,只得一日一日无奈地牵挂着。
现在她说他没那么讨厌了,他也不知是喜是悲。
她似乎叹了一口气:“我与你只见过几面,我不喜欢你,是因为所有人都让着我,你却不。我父亲在世时,我是总军之女,我的父亲是北戎的官衔最高的大将军。你呢,你什么也不是。可后来我发现,我不喜欢你,根本对你没有丝毫印象,你聪明、优秀、武艺高强,达慕大会时,很多部落首领的女儿都在讨论你。我不服气,觉得你只不过一副皮囊而已,我还是眼高于顶看不上你。可是,我有什么资格看不上你呢?我骑术、剑术、武功都不如你,你还会医术,我连汉话都不如你。我看柳翩翩接近你就很难受,比看墨铎对那女奴好都还难受。为什么没有人对我真心实意的温柔一些呢?不是看着去世的父亲面上忍受我,是真心实意的。”
胡都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她这些话浸得一片濡湿,她一直比他更勇敢,敢于面对自己的心,敢于去寻找,即使不明缘由,却勇敢面对。
他脸侧了侧,像是说给她听:“你很好。”
两人回到山庄,气氛有了微妙的变化,胡都似乎不再克制自己了。栗玑肚子饿得咕咕叫,见菜上来了就畅快地吃着。他满眼宠溺地看她吃,偶尔还道一声“慢些”,给她斟一杯茶递过去。
她边吃还边嘟囔:“你也吃”,说罢给他夹了一块香酥肉,他夹起来吃了。这一切都落在柳翩翩眼里,倘若初见两人时是看似貌合神离,那现在就是那公子对他这个娇纵的夫人宠爱得紧。她见惯风月的人,如何不知男人情动时的眼神,自己是不可能插进去的,她也是利落的,虽喜欢,但她知道男人的心在什么都有,心不在,再温柔妥帖也是徒劳。
两人吃完便回房休息去了,胡都在桌前拿了本书看。栗玑百无聊赖地逗着院子里不知哪里跑来的小猫。柳翩翩走过来,对她巧笑倩兮:“今日的膳食可还满意?”
栗玑见她还来,以为她不死心,语气不善:“挺好的。”柳翩翩知她心里想什么,继续说道:“妹妹,无需客气。我听官爷说那桥下午就可以通了,妹妹若想进城赶一赶日落前就能进城。”
栗玑见她完全不关注胡都,倒真像是只跟她说事的,也就缓了缓脸色:“嗯,知道了,谢谢柳姑娘。”柳翩翩朝她笑了笑,就转身走了。只留栗玑一人在原地疑惑,这就,放弃了?
走进房间,见胡都还在看书。走上前去,他斟了杯茶,浅酌着。
她在蒲团上坐下,双手撑着脑袋说:“柳掌柜说,桥修好了。明天就能回城了。”
胡都没有抬头,应声道:“好,我们用完午膳进城。”
山里的太阳一落就十分凉气袭人,尽管马车上备了毯子,栗玑的手脚还是冰冷的。她早上走了许多路,不一会儿就睡着了。等胡都在软踏上快睡着时,忽的一个软绵绵的跌过来,跌在他的大腿上。栗玑在他的腿上轻轻地瑟缩着,胡都抱起她,拿着毯子准备给她裹好,谁知她箍着他脖子的手怎么也不放,他只得掀开毯子给两人裹上毯子。两个人抱在一起,里立马暖融融的,栗玑闭着眼小狐狸似的蹭了蹭他的胸膛,满意地睡沉了,他有无数旖旎的想法,叹一口气,就只化作一个温暖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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