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蕴姗这一走,恐怕要消停一段时间了。
昌平公主从柜门里面拿出桃酥来。
老爷一个鲤鱼打挺,从床坐起来,昌平公主拎起暖壶往茶杯里面添加了一点热水,老爷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桃酥和窝头既是老爷填肚子的食物,也是昌平公主用来应付不速之客的道具。
当然,如果肚子饿的话,也是可以充充饥的。
老爷的肚子确实饿了,这装病是需要一些体力和心力的,躺在床,腹空空,滋味很不好受。
老爷一口气吃了两个窝头,两块桃酥,喝了半杯水,抹了一下嘴,然后道:“昌平,快把林蕴姗送来的银耳羹拿出来紫兰,拿两个碗来。”
“老爷莫急,先站起来走动走动,舒活舒活筋骨。”
“待会儿有的是时间走动,先把银耳羹拿出来。”
梅子走到圆桌跟前,蹲下身体,打开圆桌下面的木门,从里面拿出食盒,打开食盒。
紫兰则将两个小碗递到昌平公主的手。
昌平公主将食盒放到圆桌,打开食盒,将银耳羹倒在两个小碗里面只倒了一点点,留了一多半在原来的碗里。
林蕴姗说傍晚再来,她一定会来,如果银耳羹里面没有东西的话,她是会起疑心的。
昌平公主还是要让林蕴姗亲眼看到老爷把银耳羹吃到肚子里面去这正是林蕴姗傍晚再来看老爷的的主要目的。
老爷打开床头柜的门,从里面拿出一个油纸包,解开麻绳,打开纸包,从来没拿出两条咸鱼,然后将油纸重新包好。系好,放回原处,关柜门。
大花猫突然跳将起来,紧接着,小黑猫也跑了过来。
老爷将咸鱼干掰开、揉碎了放在两个小碗,用手在碗里面和了几下。
谭国凯先将一个碗放在大花猫的跟前,然后将玄猫抱在怀里。
大花猫呼哧呼哧地吃了起来。
单是银耳羹,猫是不会吃的,所以得加点料,它们才会吃。
大花猫把碗里面的东西吃了个精光,最后还添了很长时间,舔完之后,大花猫望了望主人,然后趴到脚蹬去了。
一盏茶以后,大花猫一切正常,这说明林蕴姗送来的银耳羹没有问题,这样一来,老爷可以放心大胆地吃那碗银耳羹了。
林蕴姗是一个非常精明、心机很深的女人,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她是不会往吃食里面放东西的。
昌平公主之所以要当着林蕴姗的面把剩下来的银耳羹喂到老爷的嘴巴里面去,是要麻痹她,打消她的疑虑。
最后,谭老爷将另一个碗放到玄猫的跟前。
傍晚时分即申酉交接之时,果然不出老爷和昌平公主所料,林蕴姗果然又来了,这次除了谢妈,还有为义少爷。
老爷躺在床,仍然保持着最初的姿势。
为义少爷双手抱在胸前,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昌平公主喂老爷银耳羹,从走进房间到走出房间,他没有说一句话。
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竟然有这样的城府,想想都觉得可怕。
既然林蕴姗母子想亲眼看到昌平公主把银耳羹喂到老爷的口去,那应该满足他们的愿望。
于是,昌平公主让梅子从食盒里面拿出银耳羹,并从梅子的手接过一把勺子食盒里面有一个保温桶,银耳羹竟然还是热的。
昌平公主舀了一小勺,放进老爷的口,当放第三勺的时候,老爷的咽喉轻微蠕动了一下这是老爷在做吞咽的动作。
林蕴姗从梅子的手接过碗和勺子,又喂了五六口,喂到第六口的时候,原先喂到老爷口的银耳羹开始往外溢。
“三妹,不能再喂了,老爷一次只能吃这么多,你的银耳熬得较透,又滑爽,老爷吃了不少,先前,我喂燕窝粥的时候,老爷只吃了五六口。“
”梅子,把银耳羹放到食盒里面去,晚临睡觉之前,我们再喂老爷一次。”
谭为义站在母亲的身旁,静静地看着母亲把银耳羹喂到老爷的口。谢嫂则毕恭毕敬地站在为义少爷的右后侧。
林蕴姗母子在房间里面呆了一炷香的工夫,便回怡园去了。
之后,又来过两拨人,一拨是老太爷、老太太、盛老爷夫妻俩和尧箐小姐,随行的除了几个丫鬟以外,还有蒲管家。
老太爷和老太太这次来是想看看儿子的病情是不是有所好转,好转是不可能的,老太爷和老太太带着失望的心情回泰园去了。
盛老爷夫妻俩和昌平公主说了一些安慰的话,带着女儿回府去了,昌平公主派蒲管家送盛老爷一行出府。
第二拨人是和园的秋云为仁母子俩,随行的有阿玉、高鹏和赵妈。
秋云和为仁母子俩的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秋云的眼泪一直没有干过,眼泡还有点浮肿。
为仁虽然没有眼泪,但一脸忧郁,往常,谭为仁每天晚都要到和园来给老爷和大太太请安。
今天,他也是来请安的,但今天的请安和往日的请安大不相同,老爷躺在床不醒人事,为仁只能默默看看老爷,没有言语的交流。
昌平公主能感受到为仁内心的痛苦。
这孩子跟老爷一样,心善的很。
现在,在谭家大院,最痛苦、最煎熬、最悲伤的人当属秋云和为仁母子俩。
看到母子俩魂不守舍、手足无措的样子,昌平公主的心里感到一阵阵的酸楚,她也有过把真相告诉秋云母子俩的冲动。
但想到老爷的话,她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在,她一定要咬牙坚持下去。
母子俩一点都不闲着,秋云给老爷揉搓虎口和太阳穴。
为仁则给老爷修剪、打磨手指甲和脚趾甲。
谭国凯躺在床,心里面很不是滋味,但他必须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尽管如此,老爷的右眼角还是流出了几滴眼泪,好在是晚,因为蚊帐的遮挡,床的光线较暗,秋云和为仁母子俩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老爷眼角的泪珠。
为仁修剪、打磨好老爷的脚指甲以后,秋云还给老爷搓了搓脚背和脚心,最后把老爷所有脚趾头都揉捏了一遍。
老爷还听到了赵妈和阿玉哽咽的声音,这两个人的眼泪是为冉秋云和为仁少爷而流的,当然也是为老爷而流的。
她们是二太太的身边人,所以,老爷对他们格外照顾与呵护,特别是赵妈。
老爷是赵家的大恩人,如果不是老爷把欧阳大人请到歇马镇来,赵仲可能还在大牢里面待着,而且是凶多吉少。
冉秋云一行四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又来了三个人,他们是赵妈的哥哥赵长水夫妇俩,还有刚出狱不久的赵仲。
他们带来了好的燕窝和人参,老两口眼泪汪汪,哭得跟泪人似的。
昌平公主安慰很长时间,赵长水夫妇才平息下来。
谭国凯很想坐起来和两位老人说一会话,但想到自己的计划,还是忍住了。
“大太太,仲可不可以给老爷按摩一下穴位,打通一下经络啊?”赵仲道。
“行啊,但你要轻一点。”
“仲明白。”
赵仲在谭为仁的帮助下,解开老爷衣服的扣子,从头顶的百会穴开始,由而下,一直按摩到足三里和涌泉穴。
他按摩的非常认真,非常有耐心。足足按摩了三盏茶的工夫。
赵仲的手法非常娴熟轻巧,老爷感到非常舒服,不但身体完全放松下来,心也彻底放松下来。
赵仲的医术,谭国凯是信得过的。
按摩到一半的时候,谭国凯竟然还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他不时提醒自己,千万不能睡着了,如果睡着的话,他会打呼噜,一打呼噜,不露出了破绽了吗。
赵长水提出让儿子赵仲留在谭府,每天定时给老爷按摩穴位。
因为他发现老爷的体温、肤色和身体的柔软度和常人无异,所以断定老爷一定会醒过来。
他甚至还提出让赵仲睡在老爷的房间,不离老爷半步,隔一段时间给谭老爷按摩一次,直到老爷醒过来为止。
赵家人这份感情,昌平公主很感动,但她不能让赵仲睡在老爷的房间,所以做了一个折的处理:
“这样最好,老爷如果知道你们父子俩有这份心,心里面别提有多高兴了。”
“我看这样吧!过去,仲只要到谭府来,会给我按摩,只要仲给我按摩,我的身子骨会清爽、舒坦许多。”
“秋云,让仲住在平园,每天早晚来给老爷按摩。仲,你看怎么样?我只是担心,你医馆的生意会不会受到影响。”
“仲听大太太的安排,医馆有我爹在,不碍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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