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峰送走了乡邮政所的三个人,又笑脸相迎着一直站在果树下吃个不停的乡工商所四个干部。
所长范春光看上去倒是平易近人的,不似马所长的派头那么大。
他一脸的和气,笑眯眯说:“黄元帅卖完了,那你还剩2吨黄元帅吧,价格嘛,我也不压了,跟邮政所一样,两毛二一公斤,两吨,你后天给我们送去吧。”
骆峰心想,这所长还挺理解人,点头哈腰的答应着,“放心,后天一定送到,最好的苹果送过去。”
范春光用商量的口气低声说道:“老哥,这样,我们几个人能不能先摘点回家尝尝?”
骆峰没多想,连忙点头应允,“摘,去摘吧。”
范春光朝身旁的一男两女递个眼色。
几个人快速朝停在地头的吉普车跑去。
等几个人拿着手中的袋子过来,骆峰差点没跌倒。
四个人每人手中拿着两个面口袋。
20亩地果园里,骆峰蹲在一棵果树下闷头抽着莫合烟。
四位身穿工商制服的男女兴高采烈地采摘着苹果。
看着四个人每人装了两大面口袋果子朝吉普车上塞,骆峰无奈地心中直叹气。
骆滨把乡邮政所和乡工商所购买的苹果送过去后,拿着两张欠条回来递给李羽。
李羽家的伙房,鲜德华正搬着厨具朝外走。
她家的四间砖房竣工了。
所有厨具要搬回自家去。
她在骆峰家小院搭建的临时敞篷小吃店也拆了。
鲜德华听到李羽自言自语的话,愣怔住了。
她放下手中的盆子,询问:“李妹子,谁打的欠条?”
站在水缸前用舀子喝凉水的骆滨回道:“乡工商所和乡邮政所。”
“坏了,李妹可坏了,你这苹果钱要打水漂了撒。”鲜德华双手一拍,担忧地喊着。
“不会吧?!”李羽一脸的狐疑,“这可是好单位呀!”
“别提这两个丧门的单位了。”鲜德华咬牙切齿道:“我娘家兄弟开的小吃店就是被这两个单位拖垮的。每年吃饭打欠条,欠条打了一摞摞,打的我兄弟没钱买肉菜了,不得不关门赶巴扎,赶巴扎都比他开小吃店强撒,赶巴扎的人不欠账撒。”
李羽恍然大悟,“怪不得上星期,乡工商所的来你这吃饭,你说没饭了,当时我就纳闷呢,伙房里不少饭菜和面基子,你为啥不做,哎,都怨我,当时问下你就好了。”
她转脸询问一脸忧色的骆滨,“老三,你送去,他们没说啥时候结账?”
“我问了,那个范所长说话挺客气的,没撒官架子,他说今年单位经费没了,明年来经费给钱。”骆滨回忆着说,“那个马所长架子挺大,他说要到县邮政所要钱,要来钱再给。”
鲜德华撇撇嘴,一脸的嫌弃,“我听兄弟说,别看那个范所长笑眯眯的,那就是个长得是个人不干人事的孬怂(坏家伙),那个马胖子更是话大的很(喜欢说狂话),一天能不兮兮的(显摆,喜欢摆官架子),你都不知道,别看他也是回回,我们都不理求子他(搭理他)。”
骆峰回到家,李羽把鲜德华的话转述给他听。
他顿时呆住了,轻声咒骂着,“妈的,这可咋办,苹果放树上卖不掉赔钱,这卖给单位要不上钱,让人咋活呀?!”
骆滨劝慰道:“爸,不急,乡邮政所我隔三差五去找马胖子,乡工商所的帐明年一开春我就去要,我还不信,要不回来。”
骆峰这一夜在院子里坐了许久,嘴边的莫合烟时明时灭,那微弱的烟火和着这位老农的叹息道出了农民在大丰收后的浓浓惆怅。
几年后,骆滨自知自己真的是太单纯了。
乡工商所和邮政所的帐硬是拖得他这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都没半点脾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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