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李羽端来一盘温热的抓饭。
张老汉这年轻的妻子只差用两只脚来抓着吃。
看来,她真是饿坏了。
两手抓着香喷喷的抓饭,一个劲儿往嘴里塞。
她连嚼都不嚼,狼吞虎咽的,直接往下咽,好几次噎得直翻白眼。
李羽在旁边轻声细语地劝她慢点吃,锅里还有不少抓饭。
女子一口气吃了三大盘抓饭,用手背擦下油乎乎的嘴巴,顺手朝衣袖抹一把。
她朝着慈眉善目的李羽呵呵地傻笑两声。
以前,张老汉是个鳏夫。
大前年,他不知道从哪里领回来这个智障的女子。
也没领结婚证,就住在一起了。
张老汉逢人就说,是他从河南老家花了500块钱领回来的傻女人。
这女子虽傻,可也会干点家务活,做饭放羊。
每逢天气寒冷或炎热的夏天,张老汉就把女子赶出门去放羊。
他自己窝在家里休息。
李羽看着瘦骨嶙峋的女子,再看着女子捋起的衣袖下一道道皮鞭抽打的痕迹,气的发抖。
她仰脸看着也满眼同情的骆峰,商量着说:“要不,把咱家一只羊给张老汉送去,免得她再挨打。”
骆峰见老伴心善地把自家羊送别人,本想出言阻止,看见李羽祈求的眼神,就不忍心开口,随她去吧。
可怜的傻女人有了骆家送的羊只,这才敢回家。
骆峰夫妇把自家羊放在牛车上送傻女人回家。
李羽离开张老汉家千叮咛万嘱咐地,千万不要再虐待这个可怜的女人。
这天,副乡长阿曼太骑着 摩托车急慌慌来到骆峰家。
他把摩托车停在骆峰家院门外,就闻到一股臭烘烘的粪便味。
阿曼太捂着鼻子走进院子,正屋的门虚掩着。
他推门进去没见到人。
阿曼太顺着臭烘烘的粪便味走到后院的东北角。
只见骆峰正在用铁锹掏旱厕里的粪便呢。
骆峰家的后院朝北延伸出去八米,他要把家里的旱厕挪到最北头去。
骆峰的脚底堆着两堆东西。
一堆是积了许久的煤灰,一堆是掏出来的粪便。
骆峰用铁锹铲几铁锹煤灰撒进粪坑里,然后掏出来掺和着煤灰的粪便。
重复着干着。
阿曼太知道,骆峰这是打算把这些粪便当肥料撒到地里去。
他捏着鼻子高呼道:“骆叔,我找你有事。”
骆峰见阿曼太捂着鼻子躲在墙根处,讪笑着,“臭着你了。”
他放下铁锹,走到正屋西边的一个洗手壶旁,清洗着双手。
骆峰让阿曼太进屋。
阿曼太摇摇头,指着开始阴沉沉的天空,说道:“不进去了,边走边说。”
他不由分说拽起骆峰的手,躲出这充满臭味的院子。
俩人并肩朝东边走去。
骆峰纳闷道:“啥事,你倒是说话呀。”
阿曼太长出一口气,“骆叔,从小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你跟我爸掏厕所。”…
骆峰被逗乐了,“你这个臭毛病得改改。说吧,啥事?”
阿曼太告诉骆峰,让骆峰陪他到村东头的张老汉家做思想工作。
原来,阿勒玛勒村这条柏油路两旁的住家户都修建了砖房。
各族农民的居住条件明显改善。
焕然一新的村容村貌展示在众人面前。
沙枣树乡领导都很有光彩。
路边村民们以前的老屋有的也都没拆掉。
有人把老屋当成牛羊的棚圈。
有人把老屋当做摆放饲料的杂屋。
反正都能尽其用。
可是村东头最靠边的张老汉家还是老模样。
上级领导路过此地,都会忍不住插嘴唠叨两句,“那破屋没人住,赶紧拆了,多难看啊!影响村容村貌。”
副乡长阿曼太受乡政府的委托,来跟张老汉做工作,让他赶紧拆掉破屋盖新房。
俩人走到村子最东头。
张老汉家的土屋坐落在村东头自然沟的坡上。
低矮的土屋颓然垂向地面,没入杂乱的草丛中。
它饱受风吹雨淋和日晒的侵蚀,看上去在腐烂的枝叶和糟朽的树木间搭建的原始巢穴。
骆峰看着这破败的土屋,心想,怪不得县乡领导让张老汉拾掇下房子呢。
这土屋在村里沿街的两排砖房中显得很突兀,确实太碍眼,也太难看了。
骆峰在前面带路,阿曼太紧随其后,沿着一条被羊只踩踏的小道,蜿蜒伸展通向张老汉的家。
张老汉住的仍是几十年前用夯土垒的土屋,冬暖夏凉。
站在屋子前,阿曼太停下脚步观察屋外的景色。
土打墙的墙体非常潮湿,潮湿的墙体长出破土而出的甘草。
长长的甘草根从墙上爬出又扎入泥土中。
芦苇根和甘草根在墙面上发出嫩芽,土屋墙面成了立体绿化带,像是隐秘在草丛中的小屋。
阿曼太跟骆峰走进土屋,门开着,可屋里没人。
闷热、窒息、潮湿,散发着浑浊刺鼻难闻的气息。
阿曼太耸耸鼻子,用手在鼻尖扇着,“这啥味呀?!”
说话间,只见张老汉那小他二十多岁的老婆,抱一捆苇子走进来,朝落地灶里塞。
即使是阳光明媚的中午,屋里也是黑魆魆的。
地面上闪着一团暗红的灶火,映出张老汉傻媳妇那张看上去很年轻的面庞。
锅里在煮着黑乎乎的东西。
两间小屋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阿曼太目瞪口呆地望着这陈旧的摆设,仿佛回到七八岁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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