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软的白雪上留下五串歪歪斜斜的脚印,犹如孩童的涂鸦之作。
越朝河畔走,雾气就越大。
走了二十来分钟,来到人迹罕至的伊犁河畔,氤氲的雾气模糊了天与地的界限。
河畔的小树和芦花上挂满了冰霜。
远处,常青的松柏也在一场雪后一夜白了头。
宁静的河面弥漫着如烟的水雾。
河流并没有凝冻,在冰雪间缓缓流淌,与石头相碰时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
伊犁河畔的冬天没有拥挤和喧闹,四处洋溢着清闲和静谧。
李献看着这沧桑、大气、静谧的冬日风景,感慨道:“老三,我想过了,等我哪天蹬腿了,就葬在阿勒玛勒村,葬在这北山坡上,每天都能看着这里的美景。”
骆滨劝慰道:“哥,别难过了,老谢哥看你这么自责,心里也不会好受。”
李献咧嘴一笑,“我说的是真心话,我现在也不难过,我李献决定把根扎在这里,等两个儿子大学毕业后,让他们来xj跟着我一起创业。”
骆滨赞许道:“好呀,那咱烘干厂是如虎添翼了。”
骆波也挑着浓眉说:“哥哥们,当年,我有好多机会可以去内地打拼,机会再好,我不去,咱xj多好啊。我给小森经常说,好好学习,考上内地好大学,学一身本领回xj。”
三人说笑着原路返回。
李献堵在心头的郁结慢慢散去。
对老谢的离世,他释然了。
三人返回万亩基地,白大爷等人忙碌起来。
勺婆娘跟着巴格达提赶着上千只羊到东面的玉米秸秆地吃草。
羊群所过之处,发出“唰唰唰”的声音。
勺婆娘见十几只羊掉了队,扬着木棒驱赶着,嘴里还发出“嘟儿嘟儿”的吆喝声。
一听到这熟悉的带着长调的驱赶羊群的声音,骆波不由哈哈大笑,“三哥,我干爸的吆喝声,这个勺婆娘学了有八分像哎。”
骆滨笑道:“巴叔一直在教她如何放羊,让她观察得病的羊只,她很卖力,肯学,也是个肯吃苦的女人。”
他又转脸跟李献商量着,“李哥,这两月来,勺婆娘放羊不偷懒,跟男人有的一拼,我打算提高她的工资,跟白大爷他们也通了个气,他们没意见,每个月1600块钱,行不?”
“1600块钱,那比老白他们多了100块?”李献的目光落在走得踉踉跄跄的勺婆娘身上。
“嗯,张老汉每天坐在屋里或院子里,也在操心呢,沙拉阿姨出门时,他也在帮着照看院子呢。”骆滨是个心软的人,见不得人家在他这里受委屈。…
李献点头,“行。”
这时,就听到马圈传来一阵阵马嘶以及马蹄子和木板相撞的“嗵嗵”声。
托乎塔尔把最后一根木椽子抽出来,马匹拥挤着跑出来。
代牧的200多匹马不时仰天嘶鸣或者前蹄子腾空而起,撒着欢朝荒野中奔去。
一长溜的马匹行云流水般在皑皑白雪中扬蹄飞奔。
所及之处扬起一阵阵雪雾,非常壮观。
托乎塔尔骑马跟在后面。
他上身微微前倾,双腿紧紧夹着马腹,有种英姿飒爽的威武和轻巧。
哪还有数年前醉醺醺、病恹恹的颓废。
白大爷带着伊力亚斯在牛棚前忙碌着。
马和羊能在厚厚的积雪中用蹄子刨食吃。
相比之下,牛儿就显得有些笨拙。
牛群在皑皑白雪中不会用蹄子刨食吃,只会寻找高出雪地的枯草吃。
这场雪下的很厚,把秸秆都掩埋了。
把牛群赶到雪地里,笨牛们肯定饿着肚子回来。
为了不让牛群掉膘,这时就要喂养饲草料。
白大爷跟伊力亚斯把饲料朝宽大的槽子里倾倒。
棚圈里的牛闻到饲料的味道,兴奋地对着槽子不住地“哞哞”直叫。
一长一短、一粗一细的,此起彼伏的,似乎急切地催促白大爷赶紧放它们出去吃草料。
李献走到铁皮槽子前,高约一米二的铁皮槽子被骆滨制作成倒梯形。
为防止铁皮剐蹭牲畜的嘴巴,骆滨把铁皮边都弯出个边儿。
李献伸手摸着较厚实的铁皮,冰凉透骨,喜不自胜地说:“老三,你妈单位的铁皮可顶大用了,当时全部回收回来,虽然花了两万多,可现在看看,真是捡了大便宜了,那些铁皮打成食槽朝外卖,值不少钱吧?。”
“嗯,要是全打成食槽,能卖个五万来块钱。”骆滨提起这事就眉开眼笑,“我妈是电焊厂的退休职工,又是技术最过硬的老人,单位领导还是很敬重她的,这些边角料都没过秤,按堆卖的。你都不知道,电焊厂这么多年来,堆在墙根处的钢筋、铁皮的,有不少好东西。有些成堆的铁皮奓着,以为没啥东西,下面压着的铁板可值不少钱呐。”
骆波也喜滋滋地说:“就电焊厂那些不要的料,我跟三哥带着十几个人拉了整整三天。我妈是开心、害怕又难过,开心我三哥捡了大便宜,担心三哥算不算侵吞国家资产,她又为电焊厂这些不负责任的领导难过。”
“是啊,但凡厂子领导用点心,电焊厂也不会倒闭破产的,房地产这么火热的情况下,电焊厂可是大有利润可赚的。”李献惋惜地分析着,“你妈眼睛不好,也没那个心思,当初电焊厂破产时,你妈要是买下来,肯定大赚一笔。”
骆滨笑着摆手,“别,我妈安度晚年就行了。”
骆波也帮腔道:“我妈操劳一辈子,该休息了。”…
李献知道骆家兄弟都是有孝心之人。
三人说话间,白大爷他们已把几十个长条槽子撒满了饲草料。
白大爷和伊力亚斯打开棚圈,早就等的迫不及待地牛群撒腿朝食槽奔去。
每个长条食槽近十二米,挤满了大小不一的牛。
二十多个长条食槽能容下八百多头牛吃饲料,站在老远就能听到牛儿咀嚼饲料的“咯吱”声,如同一首牛群吃饕餮大餐的奏鸣曲。
在寒冬下,骆滨的养殖基地呈现着勃勃的生机,到处都充满着生命的气息。
李献动情地说:“老三,咱好好干,争取缩短收回这地成本的年限。”
骆滨也是意气风发,信心百倍道:“我计划在三年内收回成本。”
这场大雪过后,西伯利亚冷空气来势凶猛。
气温骤然下降,白天最高温度由零上五六度倏地下降到零下十几度。
阿勒玛勒村又开启漫长而寒冷的冬季。
骆峰家一楼厨房,斯琴坐在小凳上,低头翻阅着一本理发初步指南。
她看的很专注,俏丽的脸被炉膛跳跃的火焰映照了一片霞红。
室内的炉火舔舐着黑色的锅底,蒸笼上窜着热气,溢出香喷喷的肉馅味。
她在蒸羊肉韭菜馅包子。
夜已深沉,屋内的灯亮了。
骆滨顶着风雪归来。
他站在门边拍打着身上的雪,又使劲跺跺脚。
骆滨一走进屋就闻到韭菜羊肉馅的香味。
他换上拖鞋,在厨房门口探身瞅了下里面的动静。
斯琴看的很专注,压根没觉察到骆滨回家的动静。
她边贪婪地看着里面的内容,边不时捋着散落在脸颊的一缕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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