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严圭也是个有豪气的人,并没有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之类的谏言,兄弟二人转身讨论起了“夜袭、火攻”的细节。
别看严圭一副笃定的语气,但是火攻计划究竟能不能成还真是未知数。
万一孙军早有防备呢?
万一那名俘虏说了假话呢?
万一江上一直刮东风呢?
影响战争的场外因素很多,这些都是要充分考虑的,比如官渡之战许攸在袁绍占优的情况下转投了曹操,再比如赤壁之战,曹操即将一统天下之时,军中爆发了大规模的疫病……然而就是这些看似不起眼偶然事件,一步一步铸成了汉末的政治格局。
严虎必须用周密的计划将场外干扰降到最低,这也就是孙武子所说的“庙算多者胜,庙算少者不胜”。
思虑半天,严虎缓缓开口:“伯玉,我方才仔细想了想,觉得一路奇袭还是了不够稳妥。”
“主公的意思呢?”严圭不解地问道。
严虎指着案上舆图:“我意点齐两千兵马,借道泾县,而后兵分两路,一路为奇兵,一路为正兵。
奇兵由你率领,满载草料沿江而下,寻机放火,若是没有机会则原路返回;正兵由我亲领,直接攻击岸上的孙军大营,孙军渡江的兵马只有八千,又要驻防三四处,江岸上兵力肯定不多,我估计最多不过五百人,以我们绝对优势的兵力,攻下孙军的鹊屿大营不难。”
严圭沉吟片刻,轻声应道:“主公之策甚妙,只是如此一来,我们就需要直面孙贲、吴景的雷霆之怒了。”
“正该与孙贲、吴景一争高下,非但如此,我还要让大江对岸的陆康、郑宝、甚至寿春城中的袁术都看到这把熊熊烈火。”严虎干净利落的折叠好舆图,语气坚定地说道。
这是他的心里话,若是连孙贲、吴景这一关都过不去,将来又如何过孙策、周瑜那一关。
但严圭并不知晓严虎心中所想,闻此慷慨之言只觉热血上涌,大丈夫谁不想与天下英雄争锋呢?当即便说道:“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今队列战阵初成,正该让他们见见血。”
严虎见他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继续说道:“我计划留阿舆统领吴硕的辎重曲、加上一个长矛曲守卫石城、白虎两山,剩下的长矛兵、刀盾手、弓弩手尽数随我出战。
待会你亲自下军中重申一遍禁斩之令。”
“另外,明日就不用操练了,每名士卒发五斗米,让他们带回家中,与家人小聚……”
发米和重申禁斩之令的原因很简单,无非就是恩威并施,这一点,严圭自然明白,欣然领命退下。
……
呼啸山风冷冽似水,树木松涛发出阵阵的低吟,天目山蜿蜒曲折的山中小路上,一支两千人的队伍正在急速前进,正是严虎及麾下部曲。
从乌程到泾县的道路有数十条之多,因为怕暴露目标,严虎并没有选择走大道,只挑天目山山中小路往西南方去,所幸两千部曲中有七八个天目山中的土著,对这条山路颇为熟稔,倒不怕走岔了道迷了方向。
“主公,下了山就是于潜县了。”大军中军,蔡遗指着山下开阔处向严虎介绍道。
严虎微微颔首,于潜,丹阳南部五县之一,一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小县,别说于潜县,即使是丹阳郡在整个汉末三国的存在感都不高。
丹阳郡有且仅有两个严虎知道的名人,一位是徐州牧陶谦,一位是督军校尉朱治,至于朱治的养子朱然,估计还没有及冠。
不过丹阳郡也有三处严虎看重的地方,首先此地盛产铜铁,其次丹阳有王气,六朝古都南京的前身金陵邑便在丹阳境内。
最重要的一点,也是最令严虎垂涎的一点,则是丹阳精兵了。
曹操曾说:“丹阳山险,民多果劲,好武习战,高尚气力,精兵之地。”一代军事名家的这句评语,使得“丹阳精兵”名垂史册。
但其实丹阳精兵在三国之前已经名扬天下,西汉天汉二年,李陵率五千精兵出居延,至浚稽山迎战匈奴,匈奴单于召八万多精锐铁骑围攻汉军,竟连遭败绩。
单于当时惊叹道:“此汉精兵,击之不能下。”
正当匈奴单于打算退兵时,汉军军侯管敢告密说李陵军中箭支将尽,并且没有后援,匈奴这才拼死恶战。
汉军虽然伤亡惨重,五千军兵仅四百余人撤回关内,但此战亦令匈奴胆寒,这五千精兵,就是丹阳兵。
后汉征兵制崩坏之后,朝廷尤其喜欢从丹阳募兵。
曹操在讨伐董卓失败后曾经到丹阳募兵;雄踞徐州的陶谦,最大的凭仗也是手下的丹阳兵……孙策、刘备手上也有不少丹阳兵。
要问丹阳兵为何这么强,那就不得不说一说丹阳的地理了。
丹阳这个地方,处于苏浙赣皖之间,幅员数千里,地域广大,大山众多,沟壑纵横,山林茂密,自然环境非常恶劣,而且还很容易隐藏,所以居住在这里的山越民族以及为了逃避朝廷赋税的汉民,长期居住下来钻山越岭,披荆斩棘,还要时时刻刻对抗官军的围剿。
经年日久之下,他们变得能征善战,即便是平原地区的丹阳居民,由于时常与山中的山越民族进行对抗,也维持了果劲的民风。
汉族与异族杂居的地区,汉民族的兵法、组织与异族的剽勇结合,往往多出果劲善战的勇士,除此之外,丹阳郡盛产铜铁,这也就意味着百姓能够私铸武器,平时就能进行基本的战争训练。
出了六郡良家子,没有哪个地方的步兵能和丹阳兵比。
当然了,严虎非要去丹阳而不是留在吴郡也有别的原因,概因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吴郡都是在扬州刺史刘繇的掌控下,很难有反客为主的机会,再者,吴郡的水很深……
“于潜到泾县有多远?”思虑一周,严虎转首问道。
蔡遗是土生土长的丹阳人,当下不假思索答道:“回主公,约摸三百里。”
严虎思索一下,微微点头,三百里五日粮应该是足够的,旋即又道:“伯玉,你可知于潜是哪位宗帅、或者越帅的地盘?我要不要去拜一下山头?”
“是焦已的地盘,此人出身会稽豪族,名义上归祖帅统属,我们打祖帅的旗帜过境,应当没有问题。”严圭回道。
闻言,严虎心中一凛,他感觉自己有些托大了,虽然名义上丹阳南部五县归自己的舅舅祖郎统领,但这些豪帅会如何对待自己很难说。
这就好比汝南、颍川名义上是袁术上的地盘,实际上却盘踞着一股黄巾军,而且这些黄巾余部也不怎么听袁术的命令。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装作指挥若定的样子,因为将,是三军之胆:“不论如何,警惕心还是要有的,传令三军,提高戒备。”
“唯!”
严圭话音刚落,在前方引路的士卒急急跑来说是迎面数百名头绑青巾、手持巨锤的人马赶来。
三军齐齐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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