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殁的兄弟、受伤的兄弟都抬回营了,具体的伤亡数字军正也已经统计出来了……”
问完“焦已之死”,还没来得及卸下甲胄,蔡遗便带来了军正写的伤亡统计。
严虎心下顿时沉重起来,战胜焦已的喜悦在这一瞬间全无了。
这些战殁的兄弟是他亲自招收的,也是他亲自将他们送上死亡的。
虽说乱世人命如草芥,但不可否认的一点是,他们是因为自己的野心而死的。
不过,乱世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没那么多留给生者悲伤的时间,定了定神,严虎开口对蔡遗道:“文书我便不看了,子馈你直说就行!”
“战殁一百一十七人,其中有两名部曲将,三名队率,还有二十六个重伤,军医说是治不活了,其余轻重伤员二百多人,往后一月估计无法作战。”蔡遗也是一脸的悲痛,此战属他一手训练的刀盾手伤亡最重。
“晓得了,我去看看伤员。”严虎当即拖起疲惫的身躯。
他的步履有些蹒跚,却是方才跪坐令腿脚有些发麻。
“主公无碍否?”前来递书的蔡遗见严虎一瘸一拐,以为他受了伤,忙上前搀扶。
严虎将其推开,强笑道:“我无碍!”
帐外月明星稀,幸存的兵士们躺卧在青青草地上,怔怔的望着夜空,在经历了最初的胜利喜悦之后,他们变得无所适从起来。
幸存者的前方是一块所有人都避开的区域,三排臂裹红巾的士卒静默无声仰躺在地上,细看,或是胸腔上有长矛、长刀刺出的血洞,或是被箭矢射中了要害,死的不能再死了。
当见到麾下士卒的惨烈死状,严虎顿时心如刀割,轻轻的叹了口气,取下兜鍪托在手上!
“扑通”,膝盖砸在地面的声音响起,他直挺挺跪在了战殁者的面前。
满营尽皆哗然!
宗主跪部曲,将军跪士卒,这是在场诸人都没有听说过的奇闻。
“主公,跪不得呀!哪有君跪臣,主跪仆的道理?”严圭连拉两次严虎没有拉动,气急败坏说道,他是土生土长的大汉子民,又读过六经,脑子里满是君君臣臣,根本无法理解严虎此刻的情感。
“吾闻‘济大事必以人为本’,他们为我冲锋陷阵,战死沙场,我如何跪不得。
没有他们执戈奋戟,你我哪能安享富贵。”严虎面沉如水,半张脸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煜煜生辉。
伫立在一旁的蔡遗闻此言,眼中忽然涌出一丝神采,他是延熹七年生人,如今已经年满三十,从军近十载,见惯生死离别,打骂士卒的将军他见得多了,但是爱兵如子的将军他还是头一回见。
自从李广连连兵败之后,大汉朝就没有几个信奉爱兵如子的将军了,因为霍去病的经历告诉了世人一个道理——爱兵如子与能不能打赢仗没有直接关系,仗打不赢,即使是天天和士兵同甘共苦,也不过是个不得封侯的无能之将罢了。
远处,万秉领着麾下百余名黄巾,神色复杂的望着严虎的惊天一跪,口中喃喃:“好高明的手段,好一个收买人心,此举怕是比吴起吮疽还要高出一筹……”
“大帅方才说什么?属下没有听清……”一名黄巾士卒带着疑惑问道。
“往后切莫叫我大帅了,这军中只有一个大帅,那就是严帅。”
“那叫什么?”
“叫曲长!”
“大帅您提着焦已的人头,他严白虎就封你一个曲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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