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没有反应,他一天没进食,女童上前扒开他的嘴要弄醒他喂他,一靠近,闻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女童不甚在意,把干果塞进了老头嘴里。
“果然是个不安分的。”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女童一惊,她完全没听到声音。
苞桑老远就闻到了味儿,她瞥了一眼已经开始腐烂的人,和嘴里被塞得满满的干果。
“人都没了,还喂什么喂。”
没了?
女童一脸困惑。
苞桑走过去不顾女童的挣扎,掐着她的手伸向老头的鼻子,“这儿,没动静了知道不?人没了就是死了的意思,再也醒不过来了,你喂再多东西他也咽不了吃不了。”
等了半天老头也没有呼吸,女童像是被她说的话吓到了,没想到老头会死掉,她一个劲儿地甩着苞桑的手。
“你是真不懂人死了什么意思,还是假不懂?”苞桑松开手,“人死了就要入土为安,快去挖个坑把人埋了。”
女童不理她,蹲在原地。
苞桑挥了挥手,用术法给她轰出了个坑,“行了,坑我都替你挖好了,埋进去吧。”
缩成一团的人还是不动。
苞桑叹了口气,想了想说道:“你难不成让你爷爷就这样烂下去?万一吸引点什么野狗野猫的,被吃了怎么办?”
摊开手掌,里面躺了几个铜板,“借你十文钱,把人烧了买口小棺材,让你爷爷入土为安。”
女童偏了偏头,看着她手里的铜板,清秀白净的脸上没什么反应。
苞桑等得没耐心了,就要收手把人抓回去时,女童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铜板往城里跑。
苞桑懒懒说道:“现在宵禁,没人会给你开门。”
女童一顿。
苞桑又道:“去城口那家,报我的名字。”
等衣料摩擦黄草的声音消失后,苞桑这才放肆地盯着草席上已经发出尸臭的老头。
“还是不长记性啊,尽捡魔族女人回家。”
苞桑视线停留在老头子脸上那条几乎横跨了整张脸的疤痕,也是这条疤痕让他双眼全瞎。
视线下移,嘴巴大张着,里面尽是女童从金凤楼里偷出来的干果。
苞桑语气幽微,“这次的还算有点良心……”
女童抱着沉重的木棺走一会儿,歇一会儿,花了两个时辰才回来,苞桑当着她的面扔了一把火把人烧了。
等火光停歇,骨灰变冷,再到木棺下葬,天边已经破晓。
苞桑去拎人时,本来还以为又会遭到强烈的反抗,不曾想这尽耍小聪明的女童一动不动让她带回了金凤楼。
提起来一看,总算在这个幼女身上看见了她这个年纪该看到的反应。
清秀白净的脸上涕泗横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没有把人丢进下人房里,苞桑把人带回了自己的房间,守着幼女哭到了天大亮。
等天亮老鸨来找人之前,她抛给这个幼女一个选择,让她选择是离开金凤楼还是留下来,要是想离开,她可以出了那点钱放她出去。
女童肿着眼睛,拿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向苞桑要了一枚铜钱,向上方抛去。
苞桑目光落到纸上几个字,嘴角向上勾了勾。
铜钱从上空坠落,压到纸上,字面朝上。
“字面留下,我赌字面。”
不亏是那个算命瞎子带出来的人。
老鸨怒发冲冠地教训手底下的小厮时,苞桑带着人施施然走了过去。
一看见跟在苞桑身后的就是那个走丢的人后,老鸨的火气就消了下来,得知苞桑要留着这新人培养她也没什么意见,苞桑本就是她从中州挖来的人,要是哪天苞桑走了,她还能试着留一个。
苞桑也料老鸨不会反对,毕竟这幼女又哑又不漂亮,一个陪侍和她苞桑接班人对比起来,那自然是做她接班人对金凤楼的价值更大。
这幼女比她想象中的聪慧太多,因为出生时羊水呛进了喉咙,后来又发了一场高热,虽然活了下来却不能说话,多数时候都靠眼睛观察,所以洞察人心比寻常人快许多。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望过来,直看到人心底去,原本苞桑还要提醒她别这样直愣愣地看人,会让客人不舒服,结果她自己很快就改正了过来,看向人的时候不带一丝打量和攻击性。
苞桑没有给女童起花名,沿用了老头给女童起的名字。
司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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