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泽接过了徐靖递来的纸巾,把脸上擦净,在这一刻,面对着梁玉希的妈妈,自己从霾都到临安一路上的痛苦无助与绝望似乎全部爆发了出来,随着泪水流出。
泪水过后,往日的欢声笑语和不尽阴霾都化作泡影,他看着妇人,柔声道:“阿姨,我会替玉希好好活着的。”
妇人眼神中的哀伤也似乎淡上了几分,她看着苏泽说:“那就好。”
苏泽按照惯例把钱和联系方式留在了玉希家,妇人看着苏泽和徐靖远去的背影,坐在桌边,她的手正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夫妻站在两侧,一个小女孩站在中间,在照片背面,一行歪歪扭扭地字写在空白处“送给我的妈妈梁怡”。
梁怡把照片倒扣在桌子上,或许梁玉希的死对于苏泽来讲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变淡,但是对于自己,她的母亲来说,自己的生命永远的终止在了那一刻。
从丈夫出轨,再到离婚,自己一个人带着玉希,除了对于丈夫的怨恨外,她把生命中的一切全部倾注到了女儿身上,她不信算命的说的,她想要证明这一切都是假的,但是她没有想过,命运的担子对于她一个小小的女人来说,实在太重了,轻而易举的就将她压垮。
在她的梦中,今天的这一幕是格外的熟悉,梁玉希带着她的男朋友来见自己,那个男人温柔且上进,更重要的是满眼是她的影子。
而自己呢,会笑眯眯地看着他俩,不再有怨恨,不再有忧愁,每天笑着度日,帮他们做饭,带孩子。
可是当她醒来后,屋子里只有那个男人留下的痕迹,而自己的女儿呢,早已经随着风,消逝在了空气中。
梁怡打开一个木盒子,把照片郑重地压在箱底,照片的上面一次是一个小玻璃球,一个小熊玩偶,还有一本日记。
她打开了日记上的锁,找到了其中的一页,“6月7日,晴,今天妈妈告诉我不要早恋,其实我很讨厌男孩子,就像当初讨厌爸爸一样。但是或许有一天,我也会遇到一个男孩,他穿着格子衬衫,卡其裤,很是阳光,我跟着他翻山越岭,周游世界,我会带她来见妈妈,妈妈肯定也会喜欢她,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再也没有烦恼了。”在这行文字的下面,有着一副简笔画,一个女人坐在中央,左右手各抱着一男一女,三个人笑的十分开心。
“希希,妈妈见到那个男孩子了,你肯定很喜欢他,妈妈也对他很满意,但是啊,但是啊……”女人的声音无法再进行下去“但是妈妈想看到是你们俩,不光是他。”
梁怡的身子佝偻着,那毕竟是她的女人,她生命的全部,她活着的意义,她怎么可能会释然,怎么可能会冷静,又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
她的身子越缩越小,似乎变成了被浇灭的柴堆,在冷风和冰水的夹击下,无助地瑟瑟发抖。…
而另一边的车上,徐靖看着后座上发呆的苏泽,这样的场景他已经很熟悉了,但是每次看到男孩发呆,他的心还是会剧烈的颤动,虽然他知道身后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男孩,是多么恐怖的一个恶魔。
他摇了摇头,把城墙上的红雾从脑子中甩掉,把车子发动了起来。
车子再次停下的时候,后座上的苏泽仍在发呆,徐靖把后面打开,一缕光线射进车子,照醒了阴影中的苏泽,他茫然地看着徐靖“还有?”可是这次徐靖没有理他,徐靖略带粗暴的拽着苏泽,一直走到了旁边的一家小店的窗边。
小店开在接近内城区的位置,里面卖着各种各样的零食,一个小男孩正垫着脚尖,想要伸手去够挂在高出的干脆面,可是还没等他触碰到干脆面的包装,他的手就被一个女人打落,发出一声轻响。
“我不是教过你不准随便乱动店里的东西吗?店里的东西可不是咱们的,你要是偷偷吃了,是要给人家赔钱的。”
小男孩嘟着嘴,似乎有些不高兴“爸爸每次过来都让我放开了吃,还给我带好多好玩的,妈妈对我比爸爸差远了!”
听到小男孩的话,女人的身子颤了一下,她很快露出一副微笑“都是大男孩了,还总是念叨你爸爸。”
小男孩听到这话有些不乐意“我就是念叨爸爸,爸爸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上次他可是说好了给我带悠悠球回来。”
“我说过很多遍了,你爸爸有重要任务,要出去很久很久,你就不要整天让他操心啦。”
不开心的男孩提着脚下的小皮球,朝着门外走去,但是很快,他就撞上了一个年轻女人,被撞上的女人看到是个小孩,也不气恼,她把小男孩抱了起来“这是谁家的孩子啊,这么可爱。”
男孩的妈妈看到这个年轻的女人,脸色一变。和小男孩玩耍了一阵后,年轻女人放下了孩子,她朝着小男孩的妈妈走来,她找个了小男孩看不见的货架后,轻声说:“你就是周姐吧?”
“我是。”
“我听我丈夫说,从今天起, 这家店就是我来照看了。”
周姐艰难地点了点头“嗯,没错。”
年轻女人看到周姐苦恼的神色,安慰道“别太难过了,他们当兵的男人不就是这样,指不定那天就牺牲了,你也别太难过。”
她拍了拍周姐的后背“我知道他们这些当兵的这么拼命,就是为了给我们找份好工作,但是你也知道,你丈夫牺牲后,虽然明面上没人敢找你们的麻烦,但是那些拾荒者和混混们,肯定会在背地里折腾你,店受不受影响还不是关键,万一他们拿孩子要挟,那可就真糟糕了。”
“我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没了这份工作,凭着那点体恤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养活孩子。”
“不管怎么说,起码过得也比大部分外城区的人要好,体恤金至少够你们生活上一段时间。”
“是啊,或许我该知足的。”周姐把袖套摘下来,用手腕擦了擦眼睛。她把戴在头上的工牌摘下,递给年轻女人,然后朝着店的另一端喊道“大运,我们走了!”
“妈妈,我们为什么要走啊,不是还要在这等爸爸回来吗?”
可是这次妈妈并没有回答她,她以手掩面,朝着商店的门外走了出去,男孩拿紧了皮球,朝着外面的妈妈追去。可是这时,门外又来了一个小男孩,他的年纪比大运小上一些,他一把抢过大运怀中的皮球,用脚欢快地踢着。
“你凭什么抢我的球”大运气鼓鼓地问道。
“现在我妈妈是店里的员工了,这个皮球是店里的,当然就归我喽”男孩一副一所当然的样子。
大运咬牙切齿地看着男孩,可是看到妈妈的身影越来越远,他只能放弃自己心爱的皮球,他回头看了眼面目可憎的小男孩,还有高高挂着的干脆面,推开门,朝着外面追了出去。
一边跑还不忘一边喊道:“妈妈,妈妈,那有个人抢了我的皮球,还说你不再是店里的员工了,这是怎么回事,要不要我们叫爸爸回来,就像之前每次有人来店里偷东西拿东西那样,爸爸一定会狠狠地把他们踹出店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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