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王爷，这是太子殿下送来的仙丹。是太子殿下在南山求来的，百年来仅出了这一颗。服下后，可助体内仙气运行，长期服用则可除百病，达到长生不老的功效。”

“快给我！”一直睡着的皇帝突然睁开眼睛，双目狞红，伸手抢过丹丸塞进嘴里，嚼都没嚼，便往下咽。

“父皇，入口之物还是检验一下为好，特别是宫外的东西。”李慎伸手去阻拦，然而那颗金色的丹丸已经消失在黏腻的咽喉。

皇帝睁着眼睛，看着李慎悬空在半空的指尖。那面还残留着摸过丹丸的金粉。

细腻的粉末，附着在白皙的指腹，还有一些粘在浅粉色的指甲。在压抑的大殿里，似唯一的颜色。

皇帝盯着那一点颜色，倏地咧嘴露出一个笑脸，仰头一口含住李慎的指尖，把面的金粉全部吞下。

李慎的凤眸里飘过一丝震惊，但也只是一瞬，很快又隐没下去。

他静静望着眼前这个贪婪吞咽的男人。这个曾经威严稳重、杀伐决断的大历皇帝，如今瘫在这里，如同被更换了灵魂，哪里还有半点曾经的威仪。

李慎询问旁边的宫人：“圣服用丹丸多久了？”

“一年前就开始了。”宫人低首收起装丹丸的盒子：“不过最近，变得频繁了很多。似乎是因为有一次圣服用仙丹后，突然开了天眼，于是自那以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天眼？”李慎皱眉。

“没错呢，能看到仙人的天眼。小的记得，就是个月。有天晚，圣吃过仙丹，突然脱去衣服，在宫殿里跳起舞来。”

顿了顿，宫人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皇帝，压低声音接着道：“圣还指着外头的箜篌，问我们弹得好不好。可是王爷您也也知道，那箜篌，早就被赵皇后割断了弦，哪里还发得出声音啊。可圣陶醉其中，仿佛真的有琴声，他绕着大殿跳了两圈，拿出竹笛伴奏，吹得正是赵皇后常常弹奏的《瑞鹧鸪》。一曲吹罢，圣甚至对着空气说起了话。就好像……就好像赵皇后真的回来了……”

宫人脸色隐隐发青，端着仙丹盒子得手也微微颤抖。

“每次吃完仙丹都会如此吗？”李慎问。

宫人摇头，有意无意看了一眼身后的箜篌，似乎在害怕什么。踟蹰许久，才说：“似乎不是每一颗仙丹都是真的仙丹，圣近来吃了百十颗，却只有那一次开了天眼。还有就是今天。”

李慎连忙追问：“今天也看到我母妃了？”

“应该是。就在王爷来之前，圣忽然大怒，赶走了顾贵妃和一众大臣，然后就朝着太液池奔去，一边跑，一边喊着赵皇后的名字，让她等等自己。十几个侍卫跟着在后面，拦都拦不住，就这样一头扎进了太液池里。侍卫将圣救来后，圣震怒不已，说他本可以随赵皇后化仙而去，都是我们这些业障阻拦，拦了他的飞升路。”

“顾贵妃不知道从哪儿听了传言，跑来紫宸殿又哭又闹，大声对圣说，赵皇后早就死了。圣坚持否认，她便问圣，那你说赵皇后在哪里？圣沉默，良久，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快下来吧，香云。这下可把顾贵妃吓坏了，甩着脖子就晕倒在了地……”

香云，赵皇后的小字。

李慎望着琴台的箜篌，熹微的光从窗格透入，在箜篌筛下如意花纹，光束里的尘埃清晰可见，在这间阴冷的内殿里，显出格格不入的朦胧与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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