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的时候,长汲变得越发热起来。
黛纥近段时日哪儿也没去,因为日头太大,天天窝在瑶华台同李娘子玩儿斗签。
所谓斗签,就是将一把长十厘米的小竹签立在一处,随即双手放开,然后用公签去挑这些小竹签。每次只能挑一根,并且别的签还不能动,谁挑的多谁就赢了。
眼看着黛纥面前的签越来越多,李娘子突然跟小孩儿似的,把所有签子一把打乱,撒娇似的说不玩了。毕竟是黛纥生母,见她这样黛纥也不恼,只让一个宫娥拿来一盏消暑的银耳羹,好声好气的劝着李娘子。李娘子把头偏向一边,并不理她。
宫娥们早已见惯这样的场景,自己宫里这位娘子就跟个小孩儿似的,哪怕生了女儿,仍旧时不时的耍小孩儿脾气。于是领头的贴身女使酿月姑姑上来打圆场。
“娘子这是天气大了热着了?我让人再去取点冰来。”
黛纥也笑着放下手里的银耳羹,打趣着李娘子:“姐姐这是怕我赢了,不给姐姐做酸橘冰碗呢。”
李娘子没好气的说道:“谁要吃你那酸橘冰碗,久不来跟我游戏,害得我技术都生疏了。这天气也实在要人命,热的我都没法儿静下心。还有那外头吱哇乱叫的蝉也是,叫的烦躁。”说要还是伸手端了银耳羹,生气似的进了一大口。
“早先就说让跟珧珧似的,做个冬暖夏凉阁,你那时非撑面子,说湘娘子老念叨不好。现在又吵着说热得烦躁,也不知道苦了谁。”黛纥拄着手撑着脑袋,有一拨没一拨的挑着小几上的签子。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张嘴,一来就是酸了吧唧的话,阴阳怪气的跟老全庵里的主持似的,再说两句就又要哭,说人欺负了她,谁能受的了她这样的嘴脸。倒是你,得亏你大娘娘和爹爹心疼你,准你日日出宫去江大相公家里去找你那好闺蜜。”
李大娘子想到湘娘子因为自己生了个儿子,就日日拿着自己儿子说事这件事就来气。偶尔去给庄皇后请安都迟到,姗姗来迟还拿儿子做挡箭牌,说什么庆哥儿昨夜又念书到很晚,自己服侍晚了所以起晚了。
说得好像天底下就她儿子最用功似的,庄皇后也有儿子呢,黄娘子也有儿子呢!人俩儿子都能就《论语》和太傅博论了,哪个不比她那个庆哥儿强,就知道斗蛐蛐儿,拿土蝈蝈儿吓宫女儿们。
黛纥听完她这话与酿月相视一笑,李娘子性子活泼,没出阁前就与湘娘子不对付。听说以前为着一张手绢的花样吵得不可开交,俩人都说对方学自己绣花样。湘娘子则发挥出她那梨花带雨的技能,让众人都觉得是李娘子咄咄逼人。气的李娘子当众放话说要跟她老死不相往来,结果转身进了宫,还要与她三不五时的相见。
黛纥跟酿月好生安抚了李娘子一番,李娘子让酿月赶紧去拿点冰,又让管事姑姑之一的织星姑姑让小厮去拿根杆子把蝉粘了。这才平静下来说自己要午睡一会儿,把黛纥打发去看庄娘娘。
黛纥只能让随身的透扇把轻纱帽子拿过来,转身出了瑶华台。刚出门没几步便突然想起,这个时候自己姐姐能午睡,庄娘娘肯定也在午睡啊。于是又转身进了瑶华台,笑嘻嘻的拉住李娘子,清退了身边宫人自己服侍,随后与李娘子一同午睡去了。
到了稍晚些的时候,暑气刚褪,李娘子与黛纥也杯酿月拉起来梳洗一番。李娘子有个习惯就是下午临近晚膳前要出去走一圈儿,说是锻炼锻炼,这样晚膳用的香些。
黛纥和李娘子乘辇到琉光台去找庄娘娘,只因李娘子与庄娘娘一静一动,性子竟也十分相投。两人经常一起讨论新绣的花样,或是哪种布料做衣服最为好看。
到琉光台两人刚下辇,管事姑姑雪清便笑着出来相迎。
“娘子来的正好,娘娘正在描同乐日上看到的新花样呢。”
李娘子笑着点了点头,进了里间。
庄娘娘这里与李娘子处装饰处处不同,因着庄娘娘是皇后,为人大气得体,十分端庄。又因为喜静,所以不管是纱帘还是帷幔,处处都是藕荷色并着烟紫。外面日头晒多了的黛纥顿时觉得心内平静不少。
见庄娘娘正仔细拿着炭笔在纸上细细描画着,于是李娘子促狭心思又上来了,让雪清姑姑不要通报,悄悄走到庄娘娘身后,伸手在她腋下挠了一下,念道:
“我的好姐姐,你这又是在画什么好花儿呢!”
庄娘子吓得一声惊呼天爷,手上的炭笔也跑了偏,直直朝着李娘子脸上画了一道,转身一看是她,登时又好气又好笑。
“我道是谁这般无礼,原来跳进来一只一根胡子花狸猫,还带了个穿绿罗裙的小猫。”转身又朝黛纥一指。
黛纥也不恼,拉着庄娘娘撒娇:
“好娘娘,姐姐促狭你又何必带着我。”
雪清姑姑见她们这般玩笑,赶紧叫人打来清水,拿着浸湿的罗帕给李娘子擦脸上的黑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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