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公馆。

小会议室里端坐着几名军统高层，包括两位副局长在内，一脸严肃望向坐在对面的郭齐林。

一身国党少将军服，灿灿生辉的勋章，给了他们很大冲击，事情他们已经知道，但不是郭齐林说的，是从湖广会馆传来的消息。

至于俞卓伟只能站在那，这里还没有他的座位，房门被推开高大的身影出现，几人起身问候：“局座。”

老板并没有理会几人，而是径直来到郭齐林面前，敬礼问候：“郭司令，让您久等晚辈惶恐。”

郭齐林没起身，他的级别太高，又手握重兵，自然有一定的底气如此。

看了一眼面前的男子，知道是上峰的绝对嫡系，也没敢托大倾了倾身，“客气了，我这老头子还有什么值得尊重的，好在这骨头架子还没散，否则这郭家怕是被砸个稀巴烂。”郭齐林有些倚老卖老的嫌疑，也点明你们军统特务压根就没把我放在眼里，就不要恶心人了。

“郭司令折煞晚辈了，具体的事情会调查清楚，有您在这陪同监审，若有不明之处自可当面指出，务求事实真相。如有错漏惊扰到郭司令，晚辈自当奉茶赔罪并给您一个交代。”

“恩，那就开始吧，我也想听听有无其事。”其实这事百分百真的，他郭齐林自己心中有数。却不能认，认了就是识人不明，自己堂堂城防副司令居然把日本间谍当儿媳，真是老眼昏花的无能之辈，不抓你都是党国仁慈，但这位置恐怕掉的更快一些。

“是。”

老板脸色深沉来到首位，扫了一眼俞卓伟，意思你今天最好拿出点真凭实据，否则我也保不住你。

俞卓伟这会心里也打鼓，虽有电台跟人证，却没有当场抓获章小曼收发情报。所有事情都是道听途说后采取的行动，细追究起来就很是被动，难免被她反咬一口。

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至于结果如何只能听天由命。

“说说整件事的过程，有何凭证怀疑章小曼是日本间谍。”老板低声询问。

“是。”这事俞卓伟只能按照之前的分析来汇报，把上次抓获假的日本间谍男子之后的事说了一遍。

其实就是把褚文昊汇报的整个过程，加上刚刚知道的综合后汇报一遍。

“局座，事情大体如此。属下已经在章小曼隐藏过的地方搜出电台，只是没有找到密码本，抓获给她报信的日本间谍一名，确定没有任何错误后才到郭家进行抓捕。”俞卓伟说的已经很详细，可以说比褚文昊自己汇报都仔细。

“哦，”老板敲动两下手指，望向郭齐林道：“郭司令怎么看，有无遗漏或者可疑的地方。”

郭齐林心里依然肯定，却把问题提的很尖锐，看向俞卓伟冷道：“俞科长以前是做导演的吧，很会幻想嘛。你那只眼睛看到章小曼出现在小院里发电报？另外，你说的戒指问题更是谬论，皇后居的记录就是真的嘛？你们去调查过吗？

据我所知有这样技术的可大有人在，刚刚有人跟我汇报，在静雅会所举行的酒会上，最起码有五位夫人带着同样款式的戒指。

还有根据皇后居的记录，考试院刘院长的女儿，司法院张副院长的女儿都有一款同样的戒指，你们军统为什么不去把人都抓回来呢？”

“这”俞卓伟有些傻眼了，他只是听褚文昊汇报的，皇后居就一个人做过这样的戒指，怎么还跳出这么多人？

俞卓伟心里一跳，坏了。不会是褚文昊故意当着自己的面胡说八道，知道自己会去抓人，然后把这份大礼送给自己，想到这里脸色有些难看，不排除这种可能。

事情太急，并没有安排人到皇后居做调查，如今郭齐林如此说那就不会有假。

突然冒出这么多人有镶嵌钻石的戒指，就无法证明章小曼就是日本间谍，就是那个接听电话之人。

找到电台也可以是抓获的男子拥有，并不能证明就是章小曼的电台，他的人可没看到，都是褚文昊那小子汇报的。

俞卓伟额头开始冒汗，浑浊的双眼变得更加浑浊，要是不能证明章小曼的身份，自己算是惹麻烦了，想到这怪自己的同时，把褚文昊这混蛋骂了一遍。

“监视的人员发现章小曼跟另一个女子曾经去过日本领事馆，如果她不是日本间谍怎么会进得去，还是说郭司令安排她去领事馆有事商谈。”俞卓伟被逼急了说话就不那么顾忌。

砰！

“放肆！”郭齐林直接拍桌子怒吼一句，有些凶狠的盯着俞卓伟。他这话要是传出去还了得，这比自己儿媳是日本间谍都厉害。

瞅了一眼首位：“这是污蔑！如此不知轻重的属下，军统也敢栽培。”

“咳咳、”

老板瞪了俞卓伟一眼：“无根无据的事情不要乱说，传出去会影响郭司令的声誉。”

“是！”俞卓伟一时口快有些口不择言。

“哼！”郭齐林冷冷道：“你这是所谓的证据毫无价值可言，电台难道是在郭家搜出来的？你们当场抓获她在发情报？至于去日本领事馆更是无稽之谈。如果就这些证据我看可以结案了，把人给我送回去，破风捉影的事我希望你们以后少做！”

室内暂时陷入安静，老板敲动着桌子没说话像是在考虑事情。一侧的雷震山眼珠一转道：“既然如此何不让当事人当面对质以示清白，先询问章小曼是不是日本间谍，有没有去过日本领事馆。根据她的话来跟监视队员进行对质，这是最直接与公平的方法。”

他负责行动处，虽然这次行动没有听到汇报，也不得不站出来支持俞卓伟的工作。

秦浩天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静静地听着，俞卓伟听到雷震山的话心里一慌，当场对质？跟谁当场对质？他这边就没有人监视过章小曼，知道个屁啊，全是道听途说，就算缴获电台还是褚文昊透漏的消息。

要是没这电台，俞卓伟都怀疑褚文昊那小子故意设计害他。但对质也不行，要对质也要跟褚文昊对质，那自己这抢功的行径可是大白天下。虽然现在都知道，却还顶着一块遮羞布，褚文昊一来就等于把布子扯下来，实在吃香难看，有些丢不起这人。

郭齐林扫了一眼有些慌乱的俞卓伟，心里不仅暗道，难道他根本没有丝毫证据证明章小曼是日本间谍，只是凭借推测来抓人的？

“哼，如此也好，省的传出去说我郭家其身不正，跟日本间谍快成一家人还不自知。”就目前的证据来说很薄弱，无法对章小曼形成直接威胁。

众人望向老板希望他能做决定，手指轻轻敲动，扫了一眼胆虚的俞卓伟，眉头微皱考虑再三，“既然如此，把章小曼请进来询问一番，如果是误会就还人家清白，不可平白无故抓人。”他这话已经留了底线，可见并非信心十足。

章小曼作为日本间谍，第一次走进支那最高情报系统的领地，内心中有些惶惶不安，多年的训练给了她足够的勇气，最重要的是郭齐林坐在那，底气还是有一些。

众人望着走进来的女子，内心不得不暗赞一声，此女相貌秀美，五官精致，一套稍显艳丽的旗袍剪裁得体破显大气端庄之态。

郭齐林扫了一眼，看向还算镇定的章小曼，“虽然你还没过门，却在郭家生活一段时间，只要没有做过就不用怕。”

“是。”章小曼欠身施礼，稳定一下情绪望向首座之人。以前听说过，今天见到庐山直面目心中还是有些激荡。

老板并没有开口，示意雷震山开口询问。雷震山扫了一眼章小曼，开口道：“章小姐昨晚有没有去过日本领事馆？”

“没有。”一口否认的章小曼内心却担心起来，自己跟川岛芳子的行踪被军统特务监视，说明昨晚有人监视她，那坏了！她开始担心自己送出的胶卷有没有顺利取走。不！她更担心的是被取走，胶卷一但被取走，岂不是说引路人有可能被锁定！

这样的推断刚刚形成，整个人就有些发虚，咬咬牙，只要密码本跟电台没被挖出来说明还是安全的。

“哦，那圣旨街的小院是不是你平时收发情报的地方！”雷震山问出这句后，众人眼神都死死盯着她。

轰！

章小曼脑袋像是被雷击中，脑海瞬间变得空白，完了！自己昨晚去发过电报，既然有人找到小院说明自己的一切行动都被人看在眼里，那

她不敢想象，要不是训练有素，足够镇定恐怕马上就暴露她刚才的话。咬着牙平静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昨晚我身体不舒服一直在医院，你们可以去查查。”

她要活着离开这里，必须尽快联系大本营，也许还有机会。

雷震山皱眉，这事有些恶心，换其她人早就拖下去大刑伺候，三木之下何求不得。俞卓伟说的虽然漏洞百出，但有电台依然证明此女身份，扫了一眼脸色暗沉的郭齐林。

“小院的日本间谍指正你，说曾经打电话给你传递情报，这件事你怎么说？”事实上男子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可能去指认章小曼。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我也不认识你说的男人。”章小曼说的底气十足，给她打电话的人只是黑龙会成员根本没见过她。

众人的反应都差不多，一时还真没招，章小曼不承认你能如何？屈打成招也要看什么人家。

扫了一眼俞卓伟：“谁出的外勤，让他来把事情交代清楚。”

“这”俞卓伟心里暗恨，就知道离不开褚文昊这小子，却不想让他出现，这岂不是让他在局座面前露脸，那行动组还能压的住？何况自己的脸还要不要。

“怎么，俞科长不会都是道听途说，冤枉好人吧。”郭齐林脸色难看的呵斥一句。

“这”

正在众人皱眉之际，房门被敲响推门而入的男子急忙走到老板身边，在耳边低语几句。

老板听完后眉毛微挑，难得露出一丝笑容，“让他进来吧。”

“是！”

几人好奇的看向他，不知道何事会让风轻云淡的老板喜上眉梢。

望向郭齐林道：“郭司令有所不知，刚刚秘书来汇报，情报处在发现电台的小院里搜出密码本，还是可以肯定这里就是日本间谍秘密发布情报的据点。”

“哦，”郭齐林心脏多跳了一下，“那要恭喜军统部门有如此斩获，上峰会做出奖励，但这不能说明章小曼就有问题。”

“郭司令说的是，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就会真相大白。”老板没有否认。

几人听到缴获密码本，反应完全不一样。俞卓伟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的看了老板一眼，接着脸色变得铁青。心里暗骂姜阳这个废物，人家都把日本间谍的老窝告诉你了，你带人去搜却只找到电台，把最重要的密码本留给情报处。

秦浩天的反应正好相反，脸上挂满笑容，还特意看了一眼雷震山，这行动组成立才几天，又缴获一本密码本，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雷震山嘴角抽动几下，看白痴一样的扫了一眼俞卓伟，一天到晚觉得自己是个阴人、能人，连送到嘴边的肉都吃不到，废物！

章小曼一颗心要跳出来了，电台被发现，密码本怎么可能不被发现，只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电台跟密码本分开了，从刚才的对话可以推测，虽然都是军统缴获，却不是一个部门。

心思各不一样，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打开，钟黎叔疾步来到老板面前敬礼，表情严肃道：“局座。”

“恩。”老板表情有些急切，“东西呢？”

“是。”钟黎叔激动的双手把密码本放在面前，“已经初步做了验证，是真的。”

“很好！”老板激动的起身拿着密码本开始翻阅，日本间谍为保证自身的安全，以及消息传递时的保密性，每个人的密码本都不一样，整体没大区别，细节上有很多不同之处。

钟黎叔扫了一眼脸色难看的俞卓伟，差点笑出声。连偷带抢最后还是被情报处获得密码本，是真没用。不管如何，二处长的位子基本可以提前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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