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楚实除了答应已经别无它法。
从迈巴赫到奥丁御座大约只有四十米,无数披着袍子的黑影站在这仅有四十米道路的两侧,用古老的语言窃窃私语。
楚实紧紧搂着手提箱,不敢去看那些黑影,害怕下一秒自己就会成为它们当中的一员或被它们撕裂。
只有那些古老的语言传进了他的耳朵里,脑子里那条好不容易平息的蛇又躁动起来,突然之间,这些话都清晰起来。
“人类啊”
“真是让人垂涎的血肉”
“我好饿,吃的,我要吃的”
“那孩子的血统?”
无数声音围绕在楚实耳旁,男人握紧他的手,“你听到的我也听到了,别怕,我知道的。”
楚实感觉自己的每一下呼吸都无比沉重,尽管他跑过无数个50米、200米、400米甚至是1000米,可这短短的四十米,却感觉要用尽一生去跨越。
男人站住了,此时距离“奥丁”还有20米,正好走了一半。
他攥紧长刀,雨水不断的冲刷着光亮的刀身,崭新到像是刚锻造出来一般。
“为什么我觉得你即便得到卵,也不会放我们走呢?”男人看向“奥丁”,企图做最后的谈判。
“我将许诺你们生命。神,从不对凡人撒谎。”
“拥有生命的‘死人’吗”男人大吼道,“子航,把箱子扔出去,蹲下。”
楚实毫不犹豫的便把抱在怀里的箱子扔了出去,随即闭上眼睛抱头蹲在地上,不敢去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无数黑影争先恐后扑上去的声音,鲜血喷涌的声音,骨骼被刀锋切断的声音,哀嚎声,哭泣声,各种声音全部混杂在暴风雨里,一齐涌进楚实的耳朵。
楚实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睁开眼便看见男人如雄狮般在鬣狗群的撕咬中傲然站立,刀魅如风,来去如影,斩断一具具企图靠近箱子的黑影。
楚实没有注意,一个黑影从他背后向他靠了过来,在利爪即将贴上他的脖颈之时,男人用力斩断几个黑影,同时将箱子踢向一边,借以吸引其他黑影的注意,同时反手一刀斩断了那只企图伤害楚实的利爪。
眼看箱子就要被蜂拥而来的黑影吞没,男人突然发出高亢的爆音,楚实忽然感觉身边时间的流速变得越来越慢,所有行动都像被按下减速键的电影,只能一帧帧的拼凑。
那个男人却不受丝毫影响,在慢速的魔鬼群中砍杀,刀光剑舞,快意狠厉。
楚实被那个男人的威风给震住了,原来爸爸也能这么帅。
时间渐渐恢复了正常,男人用脚踩住箱子,像是睥睨天下得胜而归的君主,脚下踩得是他威服四海的土地。
当然现实只有满地哀嚎的断臂残骸和无数冰冷的黑色血液。男人抖掉刀上的血,抬起头看向“奥丁”。
奥丁对于那些哀嚎的随从不屑一顾,反而对眼前的男人更感兴趣,“言灵,时间零,你的血统很难得。”
男人则趁机对楚实道:“我说跑的时候,就调头朝车跑,上车逃出这个地方。”
楚实点了点头。
“你跑得会比我更快的。”男人拍着他的脑袋,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
“东西留下,我们走,可以么?这是公平的交易。”男人企图与“奥丁”再次进行交涉。
“奥丁”说道:“你我之间,是没有公平的。”
“很遗憾,谈判破裂了!”男人突然低声对着楚实吼道,“跑!”
楚实瞬间回头狂奔,使出了几乎全身的力气,跑向那辆不远处的迈巴赫。
可是他心里隐隐感觉,有什么东西突然断掉了,那是藏在内心深处,血脉牵绊的东西。
到车前时他猛地站住身子,回头看去,男人并没有跟上来,而是直直奔向了“奥丁”。
男人身边的时间再次变慢,不过“奥丁”好像没受到任何影响,祂挥舞着弯曲的长枪,在空中划过一道金色的弧线,瞬间无数突刺如流星雨般刺向那个男人。
男人在流星雨中闪避,同时高高跳起,挥刀砍向神座之上“奥丁”的头颅,那是象征“凡人”对“神祇”背叛的一刀。
突然,无数闪避过去的流星一个回旋从背后刺中了男人,鲜血四溅。时间也在此刻恢复了正常。
“子航,子航,开车走!快…走!”男人嘴角流出汩汩鲜血,嘶哑地对他吼叫着。
楚实不知所措,他感觉那些流星也刺在了自己身上。
“要听话!”男人血红的双眼盯着楚实,“报仇什么的…都靠儿子了。”
楚实内心无比痛楚,他打开车门,看着没有钥匙的中控台,试着喊了一句:“启动。”
车子真的发动起来,原来那第三个人便是自己。
楚实用从男人那学来的车技驾驶着这辆车,倒档起步,企图冲破水幕,从里面逃出去。
可是尽管油门已经踩到了底,车子却丝毫无法动弹,这是一个被雨水封死的领域,属于神的领域。
“芝麻开门!”男人咆哮着将手里的刀掷向骏马的马头,失去防御的他瞬间便被再次逼近的流星包围,在空中爆成一团血花。
水壁在刀碰到马头的那一刻瞬间减弱,楚实抓住机会,冲出了这片诡异的空间。
车子在空无一人的高架桥上疾驰,无数雨水落在车子身上,被车身甩飞向四周狂流而去。这次世界仅剩楚实一人。
车里不知为何,那个男人选的爱尔兰民歌再次响了起来,楚实这次总算知道了歌曲的意思,原来错的不是那个男人,而是自己。
“你将来就明白了”楚实记忆里那个男人的话再次闪过,可他明白之后呢,那个男人却死了,一切都太迟了。
楚实猛踩刹车,车子高速刹车,侧横在高架路上滑了很久,终于彻底停在了暴雨中。楚实打开车顶天窗,靠在椅背上,任由冰冷的雨水抽打在他脸上。
他没有疼痛,没有寒冷,只有内心无尽的凄楚和空虚,在他的世界里好像少了很重要的东西,只有那个男人曾经的声音和眼前这首歌在他的记忆里交互重叠。
……
05年7月3日,楚实孤独的站在高架路出口处,看着一个个被从高架上救下来的人与家人团聚,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举着伞高兴的离开。
他就这么在滂沱的大雨中站着,嘴唇冻得发紫,浑身颤抖着等待着。直到所有的拖车也从高架上下来,期待中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他走向调度的警察问道:“没有了吗?”
“没有了,所有人都得救了,你要等的人或许已经回家了。”警察看着男孩道。
楚实背过身去,缓缓蹲下身,手撑着地面,像是在啜泣。
警察想要安慰一下这个男孩,可他却惊奇的发现男孩的双手深深抓进了坚硬的沥青里,那是身体的本能,或许也称之为悲伤。
10年7月12日,城市里又下起了雨,人们兴高采烈的围坐在电视机前,欢呼雀跃地看着期待已久的世界杯决赛。
房间里楚实躺在黑暗的床上,听着隔壁传来的惊喜与尖叫,时不时还有碰杯的声音,这一定是妈妈和她的闺们蜜又喝嗨了,今晚是万众瞩目的世界杯,她也喝过了牛奶,随她去吧。
他回过神来,仰望着屋顶的吊灯,转眼几年过去了,他还是按照惯例,在睡着前仔细回想一遍那晚发生的一切,他不愿忘记那个男人的脸。
因为如果连他也忘记了,那么这个世界就真的没人记着那个男人了。
“爸爸,又下雨啊。”楚实对着天花板轻声说道。
窗户上的雨滴沿着玻璃单枪匹马的淌下,划过一道清晰的水痕,楚实伴着噼啪的雨声缓缓闭上眼睛,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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