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放下茶水,正襟危坐,示意对方可以开始考校他了。
“小伙子年纪不大,口气蛮大的嘛,那你先从简单的开始讲,说说我们通信技术的基本原理吧。”
季风也不藏拙,直接从网络分层开始讲起,一路深入到网络应用层的种种表达方式,其中掺杂了不少在二十几年后才会出现的新理论,听得江大桥屡屡叩桌。
“你这知识储备量,根本不像自学的,说你是科班出身,好像都贬低你了,是家传的学问?”
“这玩意儿哪有家传的。”季风没忍住吐槽了一句,现代通信技术才出现多少年,说家传,纯粹是为他的反常表现楞找合理性。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图书馆的那些新书,我都快翻烂了。”
江大桥也放下了端着杯子的手,严肃地审视季风的神情,见对方不似作伪,便开口说道:
“不管你是家传也好,自学也好,黑猫白猫,抓老鼠的就是好猫。我想再考你一个问题:你觉得我们国家的通信行业,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季风没料到他会提出一个这么宏观的问题,楞了几秒钟,也整肃了表情,认真回答道:
“四个字,人有我无。”
“详细说说?”
“江局,这不用细说,你我都懂。现在全国军网,用的还是东门子的设备和技术,这还用我继续往下说吗?”
江大桥哑口无言,季风的回答独辟蹊径,却又直直切入了他最为痛心的一点。
民用通信网络,使用外国技术和设备,无非就是价格贵点、成本高点,忍住几年、十几年的阵痛,总会有替代的一天。
但军网与民用网络不一样,它不使用公共频谱,不共用民用设备,保密级别和抗干扰级别要求都很高。
恰恰是这两点,国内的公司还没有一家能做到,甚至在可预见的未来几年内,也没有任何一家能做到。
而使用国外厂商的设备,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将自己的军事秘密拱手让人。
话说到这一步,江大桥对眼前这个青年又有了新的印象。
聪明、坦诚、耿直。
技术过硬,甚至对行业内一些相对隐秘的事务也了如指掌。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季风是个被秘密培养的间谍。
“你从哪里获得这些信息的?”
“书、广播、现场采访。江局,我觉得你这样老一辈的人才,应该能理解一个真正想要学习的人,为了获取知识,能做到什么程度。”
江大桥点点头,对这一点,他并不否认,也不想否认。
他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横渡洪水滔天的大河,只为了去镇上的新华书店看一看刚到的教材。
“你是个人才,我绝不会在这一点上跟你客套。最后一个问题,今天你在爱里新说的那些话,还没有说完,对吗?”
季风皱了皱眉头,他并不理解所谓的“还没有说完”是什么意思。
“我感觉已经说完了,但如果非要解释的话,确实还另有深意。但恕我直言,我不能告诉您。”
江大桥眉头一抖。
“哦?为什么?”
“我不知道您站在哪一边。”
“我站在人民那一边。”
“我不信,因为您当时跟爱里新的高层坐在一起。”
“……”
“……”
“小伙子,你知不知道,像你这样的说话方式,会给你带来很大的麻烦。”
江大桥的神色肃穆,季风也陡然心惊。
忘记了,现在不是2021年,他也不是那个位高权重的运营商业务部长。
在这个年代,有一些人确实会因为说错了几句话,而给自己招来祸患的。
“江局,对不起,是我失言了。但如果您能够谅解,我希望您再给我一些时间,到时候我会亲口跟您解释。”
季风诚恳地道了歉,却并没有改变自己的决定。
“不说也罢,我相信有一天你会看到我的立场。今天我也算礼贤下士了一把,不如好事做到底,我给你一个新的工作机会,怎么样?”
“江局,实在是抱歉了,这个机会我必须拒绝,因为我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江大桥看着背脊挺得笔直的季风,一瞬间心有所感,开口问道:
“你是想白手起家,做全国第一的通信公司?”
季风舒了一口气,看着江大桥的眼睛,回答道:
“不是。”
“我要做世界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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