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这么一说,何嬷嬷更加想不通。
“我的彤儿,自小便由奶娘抚养长大,未曾与我亲近过几回。冬夜,我真的后悔啊,当初怎么就蒙了心,以为这样是对彤儿好!”一提起齐语彤,齐秋氏的眼泪是忍不住地直往下淌。
“我以为以国公府的教导对她是好,可我忘了对一个孩子来说最需要是母亲。你看看之后彤儿被国公府的规矩给教导成什么样子?木讷沉默,恪守规矩。她才十四,还未及笄啊,难道要被那些框框条条给生生磋磨到老吗?”说到最后,齐秋氏的眼里满是悔恨,恨自己眼瞎,也悔自己没及早发现。
“姑娘……”何嬷嬷何曾见过自家夫人这般失态,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冬雨,你觉得如若彤儿按照以前的模样培养下去,待到她出嫁,可会与夫君之间相敬相守到老?”虽说残忍,即便在民风开放的大雍,不嫁人的姑娘也会连累家族被世人诟病,她愿意护着女儿一辈子,但这个家族容不下,所以她只能从别的地方想办法。
眼见齐秋氏情绪崩溃,眼泪崩不住地直掉,何嬷嬷小心地安慰她:“姑娘也别太杞人忧天。”
知晓何嬷嬷的好意,齐秋氏此时也管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忍得太久了,从上次齐语彤感染风寒她激动之下晕倒,再醒来发现自己重活一辈子之后,她就忍到现在,现在她说什么都不想再忍。
上辈子的她,眼睁睁的白发人送黑发人,她的女儿在双十年华的撒手而去,死因竟然是郁结纠心,生生把自己憋得毫无生存意志。大雍女儿十六及笄,十八出嫁,更迟的有二十才出嫁,她的女儿在及笄一年后出嫁,却在嫁进夫家不到两年的时间内就仅存死意,说什么她都不敢相信。
后来通过女儿身边的丫鬟她才了解到,她的女儿自小受规矩的约束,嫁人之后更是不得相公的喜爱,因为她的女儿古板、木讷、无趣,讨不得对方的欢心。在后宅里日常冷落是小事,让人难堪的是对方生生将她女儿的脸面丢在地上踩。只因对方喜爱的女子不能当正妻,而她女儿刚好又占着正妻位置。对方笃定她的女儿不会回娘家告状,才敢百般轻贱她,因为她恪守规矩,恪守出嫁从夫这一条。
从丫鬟口中知道女儿年纪轻轻就郁结纠心的原因后,齐秋氏恨得想杀人,杀死那个轻贱她女儿的男人,杀死那个疏忽女儿教导的自己,更想杀死的却是世间那些“吃人”的规矩。
她悔了,悔不当初,悔得痛彻心扉。可是再怎么悔,都换不回曾经,换不回她的女儿。
直至她发现自己可以重来一次,欣喜、激动都不足以表达她的心情,她不想知道自己为何能重活,只想这一世能弥补女儿,再不让她年纪轻轻就撒手离世,更不要让她再嫁到上辈子的人家里。
眼看齐秋氏越来越激动,何嬷嬷离开自己的位置来到她身边,轻握着她的手劝慰道:“姑娘,老奴不知道发生何事让您这般控制不住自己,但肯定是不小的事情。只是小姐您自个儿也说过,只有冷静才能好好的思考。您现在这样,怕是……”
见齐秋氏将自己的话听进耳,何嬷嬷才继续道:“至于您担忧大姑娘的问题,老奴斗胆丈着侍候过你说两句。”
“大姑娘虽说还有两年就及笄,但大雍的风俗,从相看到定亲再到成亲,怎么也得要两三年的光景。加上未及笄这两年,您起码还有四、五年的时间来教导大姑娘,老奴觉得你大可不必这般着急。”
听到何嬷嬷跟自己细细分说的话,齐秋氏慢慢停止哭,然后仔细思考一下,好像还真是这样。她自重生回来光急着想要纠正女儿的性子,却忘了自己的时间还挺充裕,起码她有信心能在女儿出嫁前将她的性子扳过来。
“是我太着急想岔了。”被齐嬷嬷这么一说,齐秋氏总算慢慢收敛情绪,拿起帕子擦拭泪痕,脸上还带着点不好意思。“要不是你在我身边提点,只怕现在我已经陷入魔障。”
何嬷嬷摇头,不认同她的话。“姑娘只是在大姑娘的事情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才让老奴钻这个空子。其他大大小小的事您哪件不是心里有数的。”
“只是姑娘还得注意,都说养虎为患,您这样对待两位姨娘,只怕日后会将她们养得心大,到时只怕会留下后患。”何嬷嬷又旧话重提,她实在不理解小姐这么宽待两位庶小姐的意义。
反拍拍何嬷嬷的手,齐秋氏安慰她:“冬夜,你放心,这事我心里有数。萱丫头跟芸丫头怎么说都是国公爷的骨血,我可以作贱姨娘却不能作贱国公府的血脉。”
“就怕二姑娘跟三姑娘是不感恩的,到时反咬您一口。”何嬷嬷何尝不明白自家姑娘说的道理,只是她还是不住的担心。
“嬷嬷放心,虽说那两个丫头自小在姨娘身边长大,但长大总得进学吧?”眯着眼笑起来,齐秋氏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何嬷嬷。“进了学总得学为人处世的道理,到时候如果她们知晓其中道理却不知感恩,那我又何须再理会她们,路就摆在她们面前,走什么样的由她们自己决定。”
从自家姑娘语气中听出几分果断,何嬷嬷总算放心几分。她就知道自家姑娘不会做这种对敌人有益而对自己无益的事。
齐秋氏从何嬷嬷脸上看出她不再像之前那样紧张,便慢条斯理地说下去:“我让她们跟彤儿接触,概因自齐国公府分家之后,彤儿身边便少了可以一起玩耍的姐妹。她们识趣,我也不吝啬,如若不识趣,那就走着瞧。”
“如若是这样,想必张姨娘跟王姨娘自会考虑。”闻言,何嬷嬷便明白自家夫人打得什么主意。
自家夫人只是明白告诉张姨娘跟王姨娘,如果想自己的女儿以后能有个好前途,那就得让她们亲近大姑娘。这里面的利弊由她们自己衡量,如若亲近大姑娘,便等同如亲近她这边,以后长大姑娘在她们心里的分量只怕不轻;如若不亲近大姑娘,以后亲事难寻算一个,就怕在日常生活中也被轻视,那样才是难熬。无论怎样选,最后获利的都是夫人这边,难怪夫人这般有把握。
想通这几点,何嬷嬷也不打算再劝齐秋氏,反正自家姑娘心里有数,无须她再多嘴。
“既然如此,姑娘放宽心,想想日后该怎么教导大姑娘,可不能再像今日这般激动。”何嬷嬷苦口婆心地劝着齐秋氏,她看出来姑娘心里有结,只是姑娘不打算说,她也不便多言,只能尽量安慰她。
深吸一口气,齐秋氏点头道:“嬷嬷说的是,我是该放宽心了。”
听到齐秋氏唤自己嬷嬷,何嬷嬷便知道她已经恢复几分平静,但还需要自己的空间,于是便站起身请示:“夫人的妆已经花了,老奴去打水来您净面可好?”
“嗯,你去吧。”齐秋氏知道何嬷嬷的好意,挥挥手让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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