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霜笑而不语,只用一种神秘的眼光打量云迟神色。
二人对视片刻,女偃师盈盈一笑:“云公子可知,大晋和北魁打了近百年,边境死伤上百万人,为何等到现在桓帝才想起要体恤士卒?”
“迟幼时便随父亲在山上清修,世事知之甚少,哪比得上顾偃师见多识广?还请姐姐解惑。”云迟小小地拍起马屁。
对方果然眉开眼笑,但是佯装并不在意的样子矜持道:“无非是上一次在边境上的冲突吃了大亏,引得满朝朱紫争论不休互相攻讦。”
各方利益争斗妥协的结果?云迟心下了然,但仍有不解:“这和我们谈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当然有关系。”顾清霜神神秘秘地开口,“大小冲突不断的地方双方都有默契,绝不会贸然发生一方吃大亏的情况。有传闻这一战北魁有御术境界的陆地神仙阵前现身,一气破尽数万甲后飘然不见。”
这番话听得云迟一头雾水,实在想不明白这事和天星宫有什么关联。
但顾清霜仿佛故意要吊着云迟胃口,又转开话题问道:“我见云公子施展的功法,颇合我道,不知道公子对傀儡术有什么见解?”
这怎么又论起道来了?我懂个der的傀儡术……不过听她这么一说,云迟倒觉得神机和傀儡术好像也有些相似之处,不是他想象中那种召唤师手段。
他沉思片刻,觉得既然都是杀人御敌的工具,神机也好傀儡也好,叫什么名字都不重要,于是哑然开口:“工具没有善恶,全看使用的人罢了。”
顾清霜藏在面具后的双眼猛然闪起神采。
千机门之所以派她到天星宫合作,就是因为整个门派都不认同朝廷的计划,只有顾清霜这个离经叛道的宗门另类觉得有意思,于是看热闹吃瓜的她就被丢到了这儿来。
“工具没有善恶……”顾清霜反复念诵,心中渐渐平静,觉得眼前的世子殿下愈发看着顺眼起来。
“公子境界高妙,你我联手,或许当真能开创流派先河。公子认为,花田各部的活尸之法又如何?”
云迟一愣,猛然想起之前第一次参观百兽园后那股隐隐的不安感。
她为什么问这个?单纯只是觉得活尸法的技术值得参考?
尽管心中念头纷至沓来,他还是开口道:“强行以招魂巫术震散对手阳魂,并用肉身封闭阴魄以供驱使……杀便杀了,还要这般折辱对手未免无聊了些。
“而且,以我为数不多遭遇行尸的经历来看,行尸大都没有神志,也不能施展原本功法,只能当挨打的沙包。御物境只有这点手段有些不够看。”
顾清霜抚掌称赞:“见识不错。花田的活尸法确实粗鄙,远远比不上公子这种能使用功法的秘术来的高深。”
所以他们在研究怎么操控对手身体后依旧能施展功法的技术……他们很可能在进行人体/试验!云迟豁然理清头绪,终于把握住那丝不安。
眼瞳微微一轮,云迟瞬间压下包括惊骇、愤怒在内的所有情绪,脸上的笑意渐渐冷下来。
战争除了大量伤亡,还伴随着少则数百上千多则数十万的俘虏。
这么多人口,短时间内不仅不能形成战力和生产力,反而会造成管理混乱、后勤压力暴增。
以云迟仅仅通读过几遍历史教材的知识储备,他也知道等待这些降卒的多半是坑杀。
朝廷希望研发一种能操控生物的傀儡术,将战争中的收获迅速转化成成果。
云迟的脑洞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散,但他在脑补这方面已经翻过好几次车,那些经历让他又有些不敢信誓旦旦地认为自己的推测千真万确。
“顾偃师,你问我这些,究竟有什么深意?”他决定再试探试探。
“深意?没有任何深意,我单纯只是想和公子多聊聊天,加深相互之间的了解。”顾清霜没有察觉云迟的异常,嘴角微微翘起,想必面具下的容颜早已巧笑嫣然。
?
一个大大的问号在云迟心中升起。
这不是正在论道吗?怎么就突然开撩了?
之前遇到的大狗子说你馋我身子我还不信,现在我有一丶相信了。云迟心中一阵无语。
他正决定单刀直入,顾清霜却起身拜别,声称已经和齐掌院另有所约。云迟不好继续挽留,只能目送她离去。
呵……庸人自扰。
仔细推敲了山上阵容,云迟自嘲地摇了摇头。
就算朝廷真的命令几方势力在天星宫共同进行不人道研究,既然御形·一的云理默然应允,又有皇族御形·九在这里督阵,那这里发生的一切除非神仙插手,否则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研发进程按部就班地推进。
这么说,上次袭击自己的人是北魁来的?云迟由此发散思维,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难怪会牵连这么多超凡者与此,搁在蓝星这也算是战略性军事机密。
云迟将无奈的心境派遣干净,起身往自己的书房去。原本最耗时的查阅工作已经在顾清霜的帮助下一天完成,现在他只需要慢慢翻阅那些符号的意义与作用,便能大致推断出卜溪拓那道阵法的功效。
管那些大人物有什么图谋,我这小虾米只要按计划做好自己的事就好。洒脱一笑,云迟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公子,王爷传唤。”
他正沉迷学习无法自拔,青宁再次上前传讯。
怎么又找我?最近几天见面次数比以前一年都多了啊……云迟心中疑惑,将手中的古籍随意放回几案上那一大摞书堆上。
在丫鬟服侍下换了身衣服,云迟满腹狐疑地赶往集云殿。
跟着小青衣的引领到了后厅,云理依旧闭目高坐堂上,听到陪侍低声通报提醒也不睁眼,只是淡淡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云迟的问安。
云迟一进门就发现右首席间还坐着一席白色身影,于是他向自己义父行完礼后,再次躬身向卓王问安:“言庆伯伯你好。”
等他忙完这一套,云理才微微抬眼,古井无波道:“今日招你过来,是有要事与你说,你且听仔细了。”
屁股刚落到垫子上的云迟赶忙又跽坐而起,神色严肃地整理衣襟,恭敬道:“请父王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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