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回来了。”
范雯这是第一次说这么多关于她战地记者的事情。
其实刚见面的时候,陈继安就能够感觉到她身上那股波动的情绪。
有点丧丧的。
现在范雯在哭泣。
如果……她需要一个肩膀。
那么……
范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背过身去,用围巾擦掉眼泪水。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默默的往前走着。
“我曾经亲身经历过死亡。”过了一会,陈继安停住了脚步,然后用脚把雪花碾压成冰:“其实每个人出生都是奔着死亡去的。”
范雯知道他说的是父母。
“之前我有想过一个问题,死亡的本质是什么?是一个人原本可以和你一起生活的人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再也感受不到体温,亦或者是再也无法感受到他对你的关心?
后来我亲眼见识到了死亡,他就躺在里头,我在外头。
我看着他,他不知道我看着他。
我们之间就隔着一层薄薄的玻璃。
他的脸上画着妆容,变得不再是他。”
陈继安倚靠在电线杆上,脸埋在厚实的围巾当中,深吸一口气。
“再后来,母亲也去了。”陈继安摇了摇头:“让我惊讶的是,在母亲去世的那一瞬间,我以为我经历过,但是我依旧变得很无助。
又一次相同的场景在我面前发生。”
那一段时间,应该是陈继安最无助的时候。
范雯以为他会一直说下去,但是话到这里就戛然而止。
陈继安将碾成的冰轻轻踢在雪花堆里头,然后拍掉自己身上的积雪:“走吧,回去了。”
雪夜很安静。
没有人说话,就变得更安静。
范雯总想说些什么,但是安慰的话到喉咙口,又被咽了下去。
她不知道陈继安会想什么,不过这个男人并没有她想的那样。
他也会思考。
这一刻,范雯开始期待着他会写点什么出来了。
出版社距离房子并不是很远,但也不是很近。
走了大概是两个路口之后,陈继安在红绿灯柱子下面停住了。
他缓缓的转过身,然后看向了前面的那盏路灯。
“你说写点诗句如何?”
范雯知道他在和自己说话,因为旁边除了她也没别人。
“诗句?”范雯倒不是在第一时间去质疑陈继安会不会写诗这个问题,她认真思考了一下:“我们文化和拉丁那里不相同。”
话已至此,陈继安明白了。
就像是中国的古诗,原汁原味才是真。
翻译过去之后,总是显得有那么的不自然,总觉得是缺少了些什么一般。
“那你说他们喜欢看什么?”
“我并不认为文字的第一受众是拉丁的难民。”范雯直接打破了陈继安那种一语惊醒梦中人的幻想:“有一种何不食肉糜的味道了。”
想写点东西是好事。
但是问题是文人写的东西都是文人的。
说的通俗一点,就是拉丁那里的难民成天生活于水深火热当中,连自己的命都顾不上,哪里还有时间去看书,还是外面翻译过来的书。
“我们的第一受众是京州,京州的人,京州喜欢看书看得懂文字的能够被文字力量所感染的人。”
在路灯下,雪地中,互相都看不太清对方的脸色。
但是让陈继安感觉到震撼的是,范雯那一双发光的眼睛。
那是一股无比坚定的信念。
她的眼睛,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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