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九章 入营(1 / 1)两三思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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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色尚早,西疆军中的晨哨就响了起来,聂卿昨夜休息得很好,精神十足地往风营的演武场走去。

演武场很是宽阔,两旁摆了好几排武器,军中常见的刀枪剑戟满满竖在那,入目望去十几个身强体壮的军士正在那里扔石锁。

其中有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将士粗粗抹了把头上沁出来的汗珠,他放下手中沉重的石锁,走到兵器排前抽了一杆红缨枪出来,扭头对着大刀金马坐在石锁上的人憨笑着问了一声:“怎么,李老大,你还在等那个被塞进来的小崽子呢?”

被叫作“李老大”的男人闻言默然不语,自顾自地继续磨拭着手中锃亮的长马刀,磨刀石偶尔迸发出几簇细碎的火花,那被忽视的兵士也没生气,只撇着嘴摇了摇头,转过身子对旁边也上来挑兵器的人悄声道:“我看那新来的,今天怕是倒大霉了,瞧李老大这样子,怕是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我看也是,”对面那个人点点头,从兵器排上拿了一柄钢剑下来,不以为意地道,“我说他也是真倒霉,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被荣家的人塞进来,李老大平时可不擦他那把刀,啧,也就盼着那小子真有两份本事吧。”

演武场里突然弥漫起一阵紧张的气息,聂卿走进去时就感觉全场里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自己的身上,那些眼神复杂不已,有轻蔑,有恨意,有好奇……甚至,有淡淡的杀气。

聂卿被激得背上起了浅浅一层鸡皮疙瘩,演武场里一片寂静,只能听见磨刀石与长马刀之间粗粝的摩擦声,一声一声,缓慢且沉重,她循声望去,只能看见石锁上坐着一个人,那股微微冰凉的杀意顺着那人手中长刀的反光刺向聂卿的眼睛。

那人把磨刀石往旁边一搁,倚着长刀从石锁上站了起来,聂卿这才看清他的样貌:一双凌厉的丹凤眼架在高挺的鼻梁上,剑眉英挺,最抓人注意的是他那双眼睛,湖水一般的碧绿色,乍看上去真可称得上一句相貌堂堂,只是他左眉下有一块狭长的疤痕,像条棕色的蛇突兀地趴在脸上,看上去有些可怖。

这人应该就是如今风营的主事者了……

聂卿本以为他应该也是个粗壮的汉子,但借着石锁的衬托,倒显得这人身形单薄,特别是一对比他身边那几个身高体壮长得跟座小山似的兄弟,真是觉得这人就像是一把骨头堆起来的。

那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拎起长马刀朝聂卿走过来,他率先走上演武台,俯视着聂卿,冷冷道:“风营不敢说是西疆军的门面军,但是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特别是那些借着家中权势想来风营镀金的白面点心。”

“我们风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新入营者,都要跟老兄弟们过两招,”那人把长刀往演武台的木板上用力一插,铿然刀锋明亮如雪,深深嵌进木板三寸,他略抱了抱拳,不怎么诚心地对着聂卿行了个礼,朗声道:“我就不谦让了,在下李明溪,先请教请教你。”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这个看似瘦弱的白面点心倒没有跟之前那两个倒霉鬼一样对李老大横,也没有借故推辞不肯上演武台。

聂卿拱手回礼,拔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那把长刀,轻身一跃闪身上台,淡笑道:“那就请教李兄武艺了。”

她眼神一凝,率先攻了过去,陨铁长刀闪着黑色的锋芒,光洁的刀身反映出聂卿眼中浓厚的战意。

聂家历经几代,令人称奇的是,这几代骠骑大将军并没有什么可以拿来一代代传的兵法,聂家老太爷行伍出身,使得一口好朴刀,别人都说一寸长一寸强,就他凭着那口朴刀在战场上杀穿了,搏得了赫赫战功;聂河他爹擅使长枪,打得敌人闻风丧胆;到了聂河这一代,他就是领悟不了老子的枪法,后面见到屠户杀猪却突然了悟改使鬼头刀,反倒是聂稔,隔代参透了祖父的枪意。

聂家的传承,靠的是战意。

李明溪心下有些惊骇,他将刀拔起,横挡在胸前,聂卿那柄长刀带过来的冲击力直直把他推得往后退了一步,他右腿发力,右脚像个钉子一般牢牢卡在演武台上,左手顺势接过右手的刀,角度刁钻地滑过了聂卿的力。

聂卿脚下步伐不乱,挥着长刀斜劈了过去,破空之声顺着刀风在李明溪耳畔响起,李明溪提起手中的长马刀,拼着蛮力硬碰硬地扛了上去,二人一时间僵持不下,对峙之间,李明溪只能看见聂卿眼中战意燃燃,那点一往无前的锋芒,不知道是人染上了刀,还是刀染上了人。

他本以为这人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葫芦瓢,看着坚硬,肚里却空空,轻轻一敲就裂开了,就跟之前那几个被荣家塞进来的废物一样。

这是看风营他们掌控不了,派了能手下来啊……

李明溪冷笑一声,也不再继续控制自己,把心中那点子杀意尽数释放出来,长马刀兴奋地发出嗡鸣之身,旁观的几个兵士见此情况面色都变得凝重起来,其中一个人似乎想上前说些什么,被另外几个人一把拦住了,有人轻声道:“李老大心里有数,不会真地要了那小子的命,而且,你们难道愿意,让荣家的人真渗进来?”

聂卿没时间分出心思去听那几个人在说什么,眼前这人,像极了一头压抑着杀意的狼,他已经露出獠牙,急切地想要闻见血腥气,她不敢轻视,手中的陨铁长刀依然冰冷,连那块绑着麻布的刀柄都蕴着寒铁的温度,明明是如芒在背,她却听见自己的血在心里沸腾。

刀锋在空中相撞,碰出激烈的火花,旁观众人只觉得眼花缭乱,转眼间,演武台上的二人已交手了百十招,锋利的刀芒划过彼此,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二人闪身而退,躬身站在演武台两侧,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们双双眼眶通红,却都几乎不敢眨一下眼睛。

“荣家这次,还真是下了血本啊。”李明溪低声冷笑道,胳臂在一次次挥刀中已经变得酸痛,他将那柄长马刀横在胸前,瞳孔里闪过聂卿蹬腿冲过来的身影,他大吼一声迎了上去。

聂卿却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同他硬碰硬,她翻身借着一个奇异的角度,避过李明溪的正面进攻,双手轻巧地横着捏住刀片,手腕翻腾两下,那柄陨铁长刀从右手换到了左手,锋利的刀刃紧贴住了李明溪脖颈上最娇嫩的一块肌肤。

“好像是我赢了,”聂卿喘着气撑着笑了一声,那陨铁长刀太过锋利,李明溪脖子上渗出一条血线来,她连忙把刀收起来,“承让。”

“不过李兄好像对我的身份有些误解,”等那股战意卸下来,疼痛便从四肢百骸延伸上来,聂卿把那把刀当拐杖往地上一拄,盯着李明溪的眼睛说道:“我的确是由荣归德郎将推荐入营的,可我与荣家并没有关系,白丁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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