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溪的伤好得很快,陈普洱妙手,用的药材也是最好的,不过两日功夫,李明溪就已经能自己扶着墙壁走出房外了,聂卿这两日也没闲着,陈普洱给她指明了出谷回佛母城最近的路,她整日除了练剑,就是四下探寻峡谷。
李明溪知道楼兰国中近况之后沉吟半晌也没非要拖着刚刚长起来的伤口硬要回去了,陈普洱为他备了药膳专心调理,他本就年轻,又从小练武,底子非同一般,又过了五六日,陈普洱便不再留人,不为别的,这两人实在太能吃了,几乎要将她住在这这些年的家底挥霍一空。
两个饭桶实打实地挑战了陈普洱那片拳拳医者仁心,她每日看着空荡荡的面袋子都觉得要生心魔了,生怕自己哪天做饭一个不察顺从本心就在里面下毒,连忙一人一个包袱让二人收拾着滚蛋了。
出谷那日,陈普洱将二人送到谷口,对李明溪板着脸交代道:“我给你的药粉每日都得撒上,尽量不要与人争斗,真要打就让楚以武上,我可告诉你,你这伤口一旦崩开就直接把你崩去阎罗殿了,到时候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
李明溪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他朝陈普洱作了个揖,稳声道:“承蒙姑娘救命之恩,若是以后西戎不会进犯我没战死沙场的话,陈姑娘都可以来西疆军找我,但凡是你要我做的,只要不违背天理,我上刀山下火海也一定帮你办到。”
陈普洱噗嗤笑了一声,轻轻“哼”了一声,像是勉为其难地对着李明溪点了点头,她转身看向聂卿,见这人面色沉沉却眼神游移,心情大好,她促狭地咳嗽了两声,大方地拍了拍聂卿的肩膀,“呐,我给你准备的都是最好最适合你的,记得吃呀。”
聂卿脸上泛起红晕,她投给陈普洱一个恶狠狠的眼神,李明溪不明白两人眼神间的交锋,暗自在心里嘀咕着莫不是自己休养这几日,楚以武这白面点心跟这妙龄少女干柴烈火生了什么情意?
想到这,李明溪连忙背过身去,他虽不是大燕人,但毕竟在西疆军待了那么多年,当然知道那些汉人说的“非礼勿言,非礼勿视”是什么意思,西戎的俗语里,打扰雁鸟交颈的人,也是要受到达沃神的惩罚的。
聂卿此时脑子里满是昨晚陈普洱对她说的话,哪里有心思注意李明溪做了什么。
昨晚晚饭时,陈普洱跟看仇人一样看他们两个,看得她都不敢下筷了,吃完后火速洗碗奔回了自己的房间,没想到过了一会陈普洱来敲她的门,进门之后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胸口看,看得聂卿浑身发毛,几乎都要压抑不住暴打这人的欲望了。
赶在聂卿真的发火之前,陈普洱移开了目光,遗憾又嫌弃地说道:“啧,你现在应该也及笄了吧,我之前游历大燕的时候也去过京城,那些高门贵女到了你这个年纪是不是都该相看婆家了,你,怎么还这么平啊,我寨子里那些十一二岁的黄豆芽都长得比你好。”
聂卿:“……”
她不是很想提及这个话题。
而且她现在从军,要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做什么!她这辈子又不打算嫁人,将军府里阿娘和祖母都在,若此生命中真有婚姻之缘,那也是招赘。
下一刻陈普洱便跟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来一堆瓶瓶罐罐,她简直比锡蓝城里那些商贩还要热情,极力推销着自己的东西,“来来来,这些东西都给你,我之前给你把脉的时候,还发现你身上有些其他的毛病,小小年纪怎么就有些血亏,来月事的时候是不是老是会肚子疼,你阿娘跟你阿耶成婚第一年就怀上了你哥。呐,这是我改进的乌鸡白凤丸,对你有奇效……”
“还有你那块破白布,能不裹还是别裹了,反正你裹不裹的也没什么区别,”陈普洱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她不知道思绪飞到哪个犄角旮沓去了,话语突然停了下来,捏着下巴仔细想了想,“你那个兄弟,我观他心性扎实,不会在乎共事之人是男是女,你有本事傍身,干脆直接跟他说了好了。”
陈普洱继续缥缈地想,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给他治伤的时候,看见他那背上满是鞭痕,我之前去过西戎历练,那鞭痕我看着很熟悉,很像是苯教中惩罚僧奴所用的戒鞭。”
聂卿一愣,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起倒篮沟那一幕,李明溪扑向大僧的时候面色十分狰狞,刀锋上蕴满了杀意,他双眼通红,像是对待仇敌。
“哎,我觉得你肯定不会听我的,呐,你月事紊乱,每月月初将这药散和水服下,可以慢慢调理,”陈普洱又把话头转回来,小心翼翼递给她一沓红纸包着的药散,认真叮嘱道:“且最重要的是,这贴药可以遮掩月事的血腥味,省得你每个月都自残在身上划口子。”
灯光下,陈普洱的脸色十分柔和,聂卿看着,突然想起来幼时阿娘在灯下给她裁衣的画面,虽然楚锦书的女红让人实在难以恭维,可女子慈母之心天性使然,总会想多呵护幼子一点。
她接下陈普洱的好意,耐心地听她絮叨完。
但看样子是絮叨不完了,转眼都月上中天了,陈普洱还不嫌累,聂卿心里生出几分无奈来,她叹了一声,“我说陈姑娘,这都几时了,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你那车轱辘话我都记下啦,你要是再不睡,估计过几年真就是‘名副其实’的陈神医了。”
神医嘛,听上去就是个发须皆白高深莫测的形象。
陈普洱回过神来,立刻惊恐地捂住了自己那张桃花相映红的人面,忙不迭地一摆手,“对对对,你说得对,我可不能再跟你聊了,我该回去睡觉了,这些东西你都收好了啊,对你的身体都是大有裨益的,我先走了我先走了。”
聂卿想着,面色柔缓不少,她大大方方地看回去,轻轻地拥抱了一下陈普洱,“知道啦,陈神医。”
陈普洱脸上表情立刻横了起来,二人往谷外走去,聂卿回头对她挥了挥手,陈普洱看着她笑吟吟的脸,忍不住“哼”了一声,转瞬却轻轻笑出了声,“这臭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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