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不祥,西戎联军被号令停驻在小镇上,这三日过得并不安稳。
相对于大燕人自己的猜测,从国内由国师亲口说出的占卜结果更让西戎联军恐惧,西戎各国对弥苯教都是以国教相称,信奉的人颇多,在联军里也不例外。
血月之象出现的第三夜,乌云像烟雾一样,一点点遮住月亮又轻轻散开。
玉周城和安和城拿下得太过容易,迦婪若就好像真的应了那个传说,是佛众赐给楼兰的礼物,他聪明勇敢,先是用计杀掉了西戎人忌惮的老虎,后面又从神那里得来了造火药这样的烈性兵器,攻城市简直无往而不利,赵家人也给他们提供了许多消息,锡蓝城眼见着唾手可得。
聂卿带着人潜伏在小镇周围的时候都觉得匪夷所思,玉周城和安和城几乎是前脚接后脚被西戎人拿下的,她觉得除了重型投石机,西戎的士兵应该也是非常勇猛的,倒篮沟的所见所闻都明摆着告诉聂卿,迦婪若对攻打大燕筹谋已久了。
但是她没想到这些前锋军警戒性竟然那么低,守着粮食的士兵昏昏欲睡地靠着彼此,军营里只有火把爆开的声音。
聂卿做了个手势,风营的将士们顿时静悄悄地扑了上去,他们右手拿着锋利的短刀,左手一把捂住守粮士兵的嘴巴,手起刀落,瞬间就夺去了几十人的性命,他们身上带着火油,动作利落地倒在了粮草上,等火一点燃,他们就立刻按着既定路线撤回到阴影里。
大概是老天爷也看不惯西戎人的所作所为,今夜十分给脸,风向也站在了聂卿他们这边,那火刚放起来立刻被风一扬熊熊地直往天上烧,冲天的火光吸引了其他守营士兵的关注,他们大声呼喊起来,军营顿时由静变动,所有人都跑了起来。
肃州冬季物候十分干燥,本来就缺水,聂卿他们退走的时候顺便把离粮草比较近的几个大水缸全都打破了,一时间,火随着风贴着地皮往西戎士兵们居住的帐篷上烧,为首的几个将军大声下令,让他们就地挖土往粮食上扑。
檀安和栖安都是影阁培养出来的影卫,特别是檀安,他刚从影阁出来就被秦舫派去接替荣家一个远亲的身份,后面来到了西疆军,因为是远亲,他们并不十分得荣申的器重,也打探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是他们是影阁唯二安插在荣家的钉子。
他们两私底下从来没闲着,会说几句西戎语。
前锋军果然派出去大部分人救火去了,就连看守重型投石机的士兵也去了不少,檀安跟栖安趴伏在地上,静静聆听着西戎士兵惊慌的话语。
“注意警戒!燕人偷袭了!”
“该死的,他们烧掉了我们的粮食,还有战马的草料!”
“看守粮仓的士兵都是被恶鬼诱惑了吗?我们马上就要攻城了,难道要我们的勇士都饿着肚子去跟燕人打吗?”
“如果我们的胜利,因为这件事情受到影响,我一定要向国主禀报,把这群玩忽职守的家伙全都贬成最下等的奴隶!让他们去开矿!”
狂风把火焰越吹越高,军营里的草皮都让西戎士兵们给铲通了,大火燃烧的范围被控制住了,但是有火油的帮助,粮草上的火一时还是扑不灭,檀安和栖安仍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完美地和黑夜中的土地贴合在一起。
军营中所有的关注都聚集在了粮草那,檀安和栖安终于动了,他们缓慢地移动到重型投石机旁边,拔出腰侧的小弯刀,如暗夜中的鬼魅一般冲了出去,他们轻巧地在每一个守卫士兵面前停留了一下,在他们开口叫出来之前又奔到了下一个士兵那。
惊呼声被军营中另一侧高声喊叫盖过,檀安跟栖安面无表情地把火油泼到了重型投石机上,点火后退一步,但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有人厉声喊了出来:“燕人偷袭神器!鸣号警戒!”
“他们发现我们了,”栖安抬眼看向檀安,右手揪住了檀安的衣袖,“我们必须现在就离开,不待会我们就走不了了。”
檀安面色不变,“按计划走,主子吩咐的任务我们还没完成。”
西戎人尖锐的号角声在军营中响起,檀安跟栖安借着火势迅速从这边跳开,栖安往外走,厉声说道:“他们五座投石机摆放的位置各不相同,这号角一吹,别的地方必然迅速回援,我们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还没等檀安再说些什么,天空中飘来一声巨响,二人抬头一看,只见夜空中静静悬浮着一个蓝紫色的帆船标记,那蓝色久久不散,栖安心下一松,立刻拉着檀安的袖子往地洞跑:“主子发信号了,让我们撤退。”
这座小镇曾经有影阁的一个重要驻点,是家专供江湖侠客们歇脚的客栈,但是后来佛母城整肃军风的时候,那家客栈影响了赵家人的声音被赵堃找借口给端掉了,后来影阁易主,他们没再把目光放到这座小镇上。
聂卿也没想到西戎人突然会来一队援兵,这群人像是从天而降,他们刚刚从粮草营地撤出来,就被这群人发现了,他们身上配备着最好的武器,拉弓的声音聂卿隔得那么远都能听见,她心里一沉,知道今晚的好运恐怕就到此为止。
她毫不犹豫地把撤退的信号往天上一放,檀安和栖安只有两个人,她怕他们跟秦舫一样贪,最后反倒得不偿失。
这两个人一定不能出意外。
大飞紧跟在聂卿身后,险之又险地躲过从身后射来的一支急箭,他气急败坏地骂道:“他娘的,这群人怎么跟鬼一样,突然就冒出来了,看这样子,并不像那群前锋军的人啊。”
哨眼埋伏在他们来时的树林里,聂卿提刀砍断一支箭簇,她飞速回头望了一眼身后,只见一群人骑着骏马弯弓搭箭瞄准着他们,脸上还带着兴奋扭曲的笑容,活像他们是待宰的羔羊。
“不对劲,”聂卿的心像浸在了凉水里,她恶狠狠地骂了一声,“后面这群人的确不是前锋军里的人,他们明显是养精蓄锐,特意奔着咱们来的。”
“你们听这马蹄声,离咱们越来越近了,照这样下去,咱们跑不到树林里就得被他们撵上,哨眼他们也来不及接应,咱们得分开跑!”另一个人借力奔到聂卿身边,提议道。
“妈的,”大飞往地上啐了一口,“西戎蛮子到底往咱们西疆军塞了多少个钉子啊,他妈的咱们看守那么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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